后宅有只胭脂虎 卷五  第二章

作者:清风拂面      更新:1533213177      字数:2687
  他揉一把脸,觉得进了御史台没多久,自己的脑子大部分都浪费到人际关系去了,比起在地方上甩开了膀子大干的轻松自由,在长安城为官当真不易。
  外面的世界几多纷扰,但回到家里,那些烦心的事情都被隔绝在家门外。
  家里三个孩子连同胡娇四个一起在院子里玩耍,人手一根绳索,瞧那模样似乎是在玩透索。胡娇体力好,今日又穿了身胡服,紧袖窄衣,身姿娉婷,双手分开执绳正一下一下跳着,时而双臂前绞,跳出花样来,两颊通红,唇儿水润,倒别有一种鲜妍明媚的姿态,哪里是三十妇人?分明是十八少女!
  而许小宝与许珠儿虽然不及她的花样繁多,跳得却也不错,娘仨各自分开跳,旁边都有丫鬟站着数数,似乎正在进行着一场热火朝天的比赛。
  唯独许小宁人小腿短、胳膊也短,两手拖着绳子甩又甩不开,跳又跳不起来,急得都快哭了,旁边的海哥儿正努力劝他,而许小宁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正玩得高兴的娘亲。
  胡娇正玩得兴起,压根没注意到这小萝卜头的失意。
  许小宁甫一瞧见许清嘉进了院子,扔下绳子便立刻向着他扑了过去,「爹—— 」语声闷闷的,带着十分的委屈。
  见他进了家门,妻子儿女虽然嘴里与他打着招呼,但比赛正进行到高潮,各自身边站着的丫鬟们都不曾停下数数,母子女三人好胜心强,都不肯停下来,院子里十分热闹。
  被老婆忽略的许清嘉抱着同样失意的幼子坐在院里丫鬟们早就摆好的鼓凳上,等着老婆玩完了再来安慰他们父子俩。
  就在许府一家和乐的时候,宫里却发生了一件小事情。
  近日太子身体微恙,闭门读书不出,而宁王却数日都留宿在宫中伴驾,皇后不安之下便召了宁王妃带着儿子曜哥儿进宫请安,与此同时,皇后还召了太子妃带着小皇孙武晔前来。
  皇后的原意是想营造出一家和乐的气氛,正好曜哥儿与武晔相差一岁,这哥儿俩都是小孩子,只要孩子们融洽相处,传到今上耳朵里也是佳话一桩。
  帝后如今关系颇有几分剑拔弩张,皇后也很想化解这种紧张的局势,因此才会时不时频繁召宁王妃进宫。
  结果在坤福宫里,这两个哥儿玩得很融洽,而宁王妃与太子妃陪在皇后身边奉承,气氛也很是和美,皇后还道:「本宫也老了,就盼着儿孙和乐、媳妇们孝顺,看到你们相处得好,本宫就放心了。」
  她这话就似民间百姓家里的婆婆一般,透着慈母之意,不过宁王妃与太子妃都不敢轻忽,正待开口时,外面便有宫女慌慌张张进来禀报——
  「两位小皇孙打起来了!」
  殿中三人面色齐齐一变。
  皇后本来也是颇有城府之人,多年筹谋,手段也是一等一的,只是太子身体自小不好,而太子妃生的这嫡亲孙子也是盼了多少年,望眼欲穿等来的,因此对太子以及武晔的身子是十分着紧。
  现在听得宁王的儿子敢与武晔打架,便觉得是如今常留宫中伴驾的宁王势盛,他的嫡子才敢如此嚣张!想当年宁王小时候都不敢有此僭越之举。
  皇后越想越生气,冷厉的目光在宁王妃脸上扫了一眼,後者已经脸色苍白,忙忙起身跪下告罪,「臣媳教养不当,求母后恕罪!」
  皇后一言不发坐在上首,瞧着跪下来请罪的宁王妃也不知在想些什麽,面部线条僵硬,而太子妃却已经朝着皇后一福,匆匆朝殿外去了,瞧也不瞧跪在地上的宁王妃,彷佛之前还相处融洽的妯娌不是她们两人。
  外面孩子们的哭声都传到了殿内,宁王妃心急如焚,听不到皇后叫起又不敢起来,就这麽跪在地砖上。
  良久,皇后似乎轻笑了一声,才道:「快起来吧!你这孩子,小孩子家家打架,哪里用得着你告罪。」却是终於将心头那一口怒气咽了下去。
  宁王妃谢过了皇后,宫女已经将两位小主子给带了进来,但见曜哥儿脸颊上青了一块,而武晔却挂着两管鼻血,太子妃边走边替他擦着滴下来的鼻血,很快的她那白色绣花的绢帕就染了血。
  宁王妃见状差点晕倒在地。她一方面心疼自己的儿子,一方面又生怕皇后因为武晔流鼻血而迁怒她的儿子。
  皇后召了两个孩子来到近前,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又问起两个孩子为何打架,他们支吾半天,最後才说是为了一只纸鸢打起来的。
  宫女拿了两只纸鸢出来陪他们玩,其中一只比较简单,只是寻常苍鹰的图样,另外一只却是龙筝,在蛟龙头上装了竹笛,使风入耳,放至空中便有筝鸣之声,又加之体型不小,因而两人都弃苍鹰而选龙筝。
  曜哥儿已经五岁,而武晔却只有四岁,体型上也要比曜哥儿矮弱一些,起先两人只是争执谁来放这只龙筝,说到後来,武晔却大怒,指着曜哥儿要他下跪,「我父王是太子!你还不给我跪下?」
  武晔自小被皇后和太子妃捧着,无论是在後宫还是在东宫都是独一份的,没想到今日竟然被宁王嫡子给挫了威风,小孩子家家,当下就闹了起来。
  而曜哥儿久在宁王妃眼皮子底下,从没有与小孩子相处的经验,不知道小男孩好斗抢玩具最是寻常,况且之前太子妃与皇后还说他们是亲哥儿俩,就连他母妃也道自己是哥哥,哪有哥哥弱於弟弟的?他是见过武小贝教训武宏的模样,那才是兄长范儿。
  小孩子弄不清楚此「兄弟」与彼「兄弟」之间的巨大差异,因此便摆出兄长的派头来要与武晔理论,最後互不相让,不过几句话之间就动起手来了。
  这原本也不是什麽大事,小孩子打闹谁家都有,有的反倒感情越打越好,但皇后不这麽想。她温言安慰两个孩子几句,便让太子妃带着武晔退下,只道武晔鼻血不止,让太子妃带回东宫去,让专司太子身体的御医给瞧一瞧。
  等这母子俩退下之後,皇后仍是笑着,却问责宫女,当着宁王妃母子的面,杖毙一名宫女,场面鲜血淋漓,皇后却笑得十分和暖,只向曜哥儿道:「都是这些奴才们不知事,与曜哥儿无关,皇祖母替你出气。」
  曜哥儿吓得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直往宁王妃怀里钻。
  宁王妃紧紧搂着儿子的小身子,感觉到怀里孩子的颤抖,她的心揪成了一团。
  皇后这哪里是给她儿子出气?明明是杀鸡儆猴,借此替武晔立威,好让她的儿子记住,此後不敢再冒犯武晔。
  【第九十七章 抗旨得赏赐】
  当晚回去,曜哥儿就发起高烧来,府里的大夫忙了半夜,武琛从宫里回来之後守了孩子一宿,等到夜深人静,房里只有夫妻俩守着高烧昏迷不醒的曜哥儿的时候,宁王妃终於忍不住了。
  「往年她折磨我,我总想着幸好王爷还在边疆掌军,就算是她折磨我,不过是吓一吓我,却是不敢拿我怎麽样的,总不能将我弄死!可是如今王爷回来了,她折磨我不要紧,却来折磨我的儿子!王爷,你要眼睁睁看着她向咱们的儿子下毒手吗?」
  正房门口守着的乃是宁王妃的心腹嬷嬷,其余人等皆被遣了出去。
  武琛看着床上高烧不退的儿子,同样的事情也曾经发生过,在他的身上、小贝的身上,如今又是曜哥儿的身上……多少年了,从小时候到现在,似乎他头上的天从来就没有放晴过,都是泥泞满路的蹚过去,多年艰辛成了习惯,反不觉得艰辛了,百忍成功,有时候他都觉得是自己快大圆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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