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半两 上  第十四章

作者:黑洁明      更新:1577337272      字数:4128
  这女人,真是太聪明了。
  他没承认,也没否认,而她只是继续说道。
  「我不知你在做什么,想做什么,可我知道,你下着一盘棋,我只是盘中的一枚子。」
  她说着,声轻轻,淡淡又笑。
  「那没什么,人生本如一局棋,我爹将我当筹码,拿来换钱做买卖,至少你还让我做我想做的事,在你这局棋里,我还快活些。」
  他该要放过她的,这女人不该留下,他若有良心,若真还有良心,就该放她走,让她走。
  一开始,他只把她当一枚棋,作一个饵。
  还以为,她就是个女人,只是个姑娘,或许聪明些,也许善良点,却和别的女人没有不同,没有太大不同。
  可她不是他想的那样。
  她不一样。
  她没想着攀权附贵,没想着依靠他人,她不是那种需要人呵护照顾的柔弱小花。
  这女人,看似娇弱,却外柔内刚。
  她太大胆,太聪慧,那般勾心。
  她找到了脱身的方法,打破了世人定下的规矩与框架。
  他该要放过她的,只要他放手,只要他松开她这颗子,让她脱离这盘棋,天大地大,她哪儿都能去。
  「周庆不是个好东西。」他低头张嘴,语音低哑:「你应该相信那些话。」
  她在春夜里的寒风中,昂首凝望着他,粉唇轻启,悄悄的说。
  「我不信。」
  春寒料峭,他看着眼前的小女人,一颗心热得像火在烧。
  他知道自己应该要放手,可他不想。
  不想。
  他想要她。
  他要这个女人属于他。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天快亮时,他下了床,重新穿上了衣与鞋。
  她羞得不敢看他,只趴在床上,合着眼。
  可他知她醒着,仍醒着。
  他俯下身来,大手摸上她纤细的后腰,贴靠在她耳畔,低语。
  「温柔,你是我的棋,你想走,也得看我同不同意。」
  她浑身一颤,睁开了眼,美目怔怔的看着他。
  「什么意思?」
  「我不帮人收拾残局的。」他说着,把她先前落掉的那封信给捡了起来,搁到了小炉里。
  信纸遇到腥红的炭,瞬间烧了起来,他用两指夹着那封烧起来的信,她裹着被爬坐起身,蛾眉微蹙的坐在床上楞看着他,她小嘴蠕动了一下,却还是没吐出一句话。
  那封信,在转瞬间烧成了灰,他松开手指,让它落到小炉里,淡淡再道。
  「这局棋还没完。」
  他瞅着她,扯了下嘴角,伸手轻触她柔软的唇。
  「若要找我,你知道上哪去。」
  说着,他低头又吻了她一下,这才转身离开。
  他知她会想,好好的想一想。
  他喜欢她想着他,一直想着,一直想。
  就像他无法将她从心中推开一样,就像他不能放她出局一样,如果他做不到,她也不能忘掉。
  当他离开温家大宅,他看见墨离。
  那男人一语不发,可他能感觉到墨离内心里,那压不住的满意。
  他把她这颗棋子重新捡了起来,握在手里。
  这局棋,还在,还没完。
  他将她当成弱点展示给人看,谁知道,她竟真的成了他的软肋。
  他在乎那个女人,真的在意。
  墨离知道。
  他清楚,不用多久,其他人也会晓得。
  也罢。
  她说得好,人生本是一局棋。
  他冷冷一笑,靴尖一点地,衣袂飘飘的飞掠过屋脊。
  既然身在其中,那就走着瞧吧。
  【第八章】
  温柔,你是我的棋,你想走,也得看我同不同意。
  当他说这句话时,温柔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可那男人走了,在大宅这儿,她也没办法溜出门去。
  她翻来覆去的想着,以为他可能会派人破坏这门亲事。
  可到了她的大喜之日,什么也没发生。
  还以为,是她听错,或是误会了他的意思。
  她有些怅然,笑了笑,也不慌急,她没取消那抢亲之计,就算那些人没来,她也有备案。
  那天清晨,她穿上了大红的嫁衣,坐在房里,等吴家迎亲的人前来。
  谁知,吉时过了,却不见人影。
  然后,午时过了,未时过了,申时过了。
  家里的丫鬟,渐渐不安了起来。
  天快黑时,前方传来骚动的声音,她听到有人大呼小叫的,跟着有人哭喊了起来,翠姨到前方查看,却过了好半晌也没有回来。
  她再坐不住,掀起盖头,穿着嫁衣走到外头查看,入厅前,遇到了回来的翠姨。
  「怎么回事?」
  翠姨看着她,摇了摇头,困惑又不安的说。
  「外头一团乱,每个人都在哭,却又都说不清楚,只说老爷冲了出去,那女人只是抱着少爷跪在地上,哭天抢地的,直喊着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她再要上前,丘叔匆匆走了进来,看着她道。
  「吴家垮了,没了。」
  「什么意思?」
  「吴家不知招惹了哪个仇家,昨天夜里,吴家在大运河边上,几个码头的仓库全失了火,一夜之间,全烧没了。」
  她傻眼,有些懵了,却听丘叔又道。
  「还有,小姐,老爷这些日子砸了老本,进了大批的货,全搁吴家仓库里,也一块儿烧了。」
  她听了,更懵,张着小嘴,却说不出话来。
  丘叔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哑声道。
  「这回,温家是真的完了,真是池鱼之殃、池鱼之殃啊……不知是谁,下手这么狠……这可是几百口人的生计啊……」
  没人知道是谁放的那把火。
  可她知道。
  温柔,你是我的棋,你想走,也得看我同不同意。
  他说,这么说。
  一时间,有些晕眩,脑海里什么也是乱的。
  她的心也是乱的。
  你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他的警告,犹言在耳。
  现在想来,她确实不知道。
  可他不像是会那么做的人,但的而确切的,他在短短十日之内,弄垮了吴家,毁掉了温家,毁了几百口人的生计,被牵连的人更是成千上万,不计其数。
  为了什么,为了她?!
  难道她真错看了那个男人?
  她这边还没回过神来,前头忽又传来一阵骚动混乱,听到那尖叫哭喊声,没有多想,温柔穿着大红嫁衣就往前跑去。
  没料到她会往前跑,翠姨和丘叔吓了一跳,来不及拦,只能快快跟上。
  大厅里,几个蒙面的黑衣大汉手持大刀闯了进来,挟持着温家的小少爷。
  原本抱着他的女人,跪倒在地,哭得梨花带泪雨,不断恳求对方放了她儿子。
  温柔冲进门时,三个异母妹妹也跑了进来。
  见状,持刀的男人开口质问。
  「哪一个是温家大小姐?」
  「她是!她才是!」女人闻言,一脸慌急,伸手指着她喊:「穿着嫁衣的那个,她才是温家的大小姐!」
  温柔一怔,还没警醒过来,就被冲上来的男人抓住手臂。
  「你做什么?放开我!」她反手朝对方眼睛打去,但男人一巴掌甩来,将她打得头昏脑胀,若不是对方抓着她,恐怕早被打飞出去,她痛得眼冒金星,只感觉男人凶狠的扯着她的手,将她往外抛摔。
  「带走!」
  另一个男人接住了她,将她扛上肩头,下一刹,她人已在门外,被扔上了马车。
  「小姐——」
  听见翠姨惊恐的叫喊,她试图挣扎着想下车,但车上的男人反手又给她一巴掌,这一回,她被打得撞向车板,瞬间就痛得失去了意识。
  你疯了吗?!你抓她回来做啥?
  谁?
  做啥?你知道她是谁吗?她是周庆的女人啊!
  周庆的女人?说什么呢?
  打从一年前……给了平安符……银锁……女扮男装……
  平安符?银锁?说她吗?
  温家小姐……私通……在当铺……若非我派人跟着……是个女的……还真以为他喜好男色……
  她心头一跳,从黑暗中惊醒过来,睁眼只见眼前烛火亮晃晃的。
  再一细瞧,火光之后,有两个男人在前方争吵着,老的那个是城里那平常一脸和善的大粮商王飞鹤,年轻的那个,只有二十出头,看来相貌堂堂,虽然有些昏沉,但她慢慢想起来,他是那天端午试图强抢水神旗的红龙旗手。
  后来那些日子,她也曾在街上见过他,这人,是王飞鹤的儿子,王家的少爷,王天凤。
  「这城里,周庆最在乎的就是她!他烧了吴家的仓,毁了温家的货,全是为了这女人——」
  「你这蠢货!」
  王飞鹤气得抬手挥了儿子一巴掌,怒发冲冠的骂道。
  砰的一声,王天凤当场被打倒在地,她仍昏沉,看不真切,却仍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倒抽口气,怎样也没想到,那平常总是富富态态、笑容可掬,胖得像个弥勒佛的王老板会有那么大的力气。
  「你以为周庆当真会在乎这么一个小姑娘?以为可以拿这女人要胁他?这女人,是他的饵啊!」
  这人在说什么?谁是饵?他为什么伸手指着她?
  「妈的!你真当我是你儿——」王天凤赤红着眼爬起身来,闪电般欺身到王老板身前,抓着一把黑黝黝的尖锐物体就要朝他肥胖的肚子捅去,可却在眨眼间,就又被那王老关一挥袖霍地打了出去。
  「你这白痴!真是蠢到不行,你想周庆若真的在乎这女人,会让人看见她送他银锁?会当街在大庙前去拿那腰子锁?会天天把那惹眼的银锁带在腰带上招摇过市?会让你看到他天天和她一起吃饭?若他真的在乎,藏都来不及了,会就这样明摆着让每个仇家都知道她是他的女人?」
  王老板负手而立,怒气冲天的瞪着他叱喝。
  「周庆做这一出,把这女的安在身边,就是要看谁是反他的!就是要把像你这种,想造他反的蠢蛋都给钓出来!」
  「可他派人烧了吴家的货仓,毁了温家,不就是为了不让这女人嫁——」
  「你脑袋是白长的吗?」王老板怒瞪着自家白痴儿子,鄙夷的道:「这是他的一石二鸟之计,吴家能成为扬州首富,就是因为吴老头掌控了漕运,你想想吴家要是毁了,谁能得利?江南哪家哪户有这能力接手?你以为掌管盐粮水利的张同知天天泡迎春阁是泡假的?」
  王天凤闻言一僵,脸色微白。
  「你是说,这女人,从头到尾就只是个借口?」
  「吴温两家的亲事,只是给了他一个机会,一可以钓出反他的人,二可以吞吃京杭漕运,说不得,就连这门亲事,都是他搞出来的!」
  温柔浑身一颤,只觉手脚冰冷,一时间,有些耳鸣。
  「有谁知道你掳了她?」
  隐隐约约的,她听见王老板问。
  男人朝她看来,也许她应该要装死,但这一切让人太过震惊,她来不及闭眼,来不及反应。
  而那两个男人,见她醒着,也不吃惊,像是早已知道她会醒。
  或者,他们根本不介意她是否是醒着,还有没有意识。
  她是个女人,没用的姑娘。
  只是枚棋,就是个饵。
  心口,冷凉了起来,被寒冻的气息包围着。
  「没几个。」王天凤抹去嘴角渗出 的血,盯着她,冷冷的道。
  王老板也转过身,一脸阴沉的瞅着她。
  「这女人,留不得。」
  那平常看来面慈心暖,还曾开仓放粮赈灾的王大善人,此刻看来有如恶鬼一般。
  几乎在瞬间,她就知道自己死定了,那些来绑她的人,也死定了。
  他们不想让人知道他们想反周庆,不敢让周庆知道,自己是幕后的黑手。
  如今唯一能做的,是灭口。
  所以,他俩看她的模样,才像是在看死人。
  也许她应该要跑,但她能跑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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