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没尺度  第八章

作者:蔡小雀      更新:1425659610      字数:3069
  几个恶汉后颈寒毛纷纷一炸,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面露惶惶惊悸之色。
  为首的恶汉呼吸一顿,素来凶蛮的眼里掠过一抹诡异的不安,还是硬着头皮粗声粗气道:「这、这位郎君是不是认错人了?你怀里这小子叫阿旦,和地上那个叫虎子的都是我们屠大娘新买的贱奴,我们、我们有卖身契的。」
  「有卖身契?」高壑浓眉微挑,笑意却冷得渗人。「所以,「是你们」把我的女人卖做奴隶?」
  「不……不是……我、我们……是黑风寨把人卖给元老大,我们屠大娘不过是找元老大买人……」
  「北齐帝都宪龙城居然人贩子猖獗至此,城牧焦腾是个死的吗?」他淡淡讽笑,犀利眸光越发深沉危险了起来。
  暗处的飞白对隐于檐上的其中一名暗影打了个手势,那暗影立时会意迅然消失。
  「郎君你、你是什么人?!」为首的恶汉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问。
  「飞白留下,」高壑淡淡然开口,「待焦腾处置过后,令他眨至芎县由下九吏做起,如有不从,就到宣山大营当伙头军吧。」
  飞白闪身而现,躬身行礼。「诺。」
  堂堂九卿麾下的第一牧守转眼间被贬成小卒子,也不知该说他是活该还是倒楣了。
  飞白忍不住暗暗猫了主公怀里兀自昏睡中的小姑子,内心强烈警觉不妙。看来得速速通令下去,一百八十二名暗影只要遇着这位阿旦姑子,就算巴结不了也得绕着道儿走,还有宗统领那里恐怕也要打声照会——皇宫暗势力是「暗影」,明势力就是他统管的「羽林飞骥卫」——主公心尖尖上的人,可冒犯不得!
  见主公抱了小姑子就往自己的神驹方向大步走去,隐处十一名暗影自然是老练地紧紧跟上保护,而被迫宝剑当菜刀来用的飞白眉角抽了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看着见机不对,开始蠢蠢欲动的众恶汉,飞白只冷冷说了六个字:「你们,一起上吧。」
  他懒得一个一个收拾了。
  地上疼晕了的虎子恍恍惚惚间,仿佛听见了来自炼狱的凄厉惨叫声,却是急促而短暂,几乎是乍起的那一刹就恐怖地戛然消失了。
  虎子觉得自己还是继续昏迷比较保险……
  【第四章】
  北齐帝的寝殿名为玄北殿,乃宫中最大最广最森严之处。
  自高壑登基以来,从未有任何一个女子踏足其中,连侍女也不例外。
  可今天,这禁令竟破了!
  高壑亲自抱了一女回殿,温柔小心地将她放在龙榻上,可才放好,又觉得自己睡惯的床榻像是硬了些,她整个人小小的,软软的,若硌着了岂不是很难受?他沉吟了一下,重新将她抱入怀里,瞥了从刚刚到现在还傻望着这头呈魂飞天外的伢一眼——啧,真是越来越会伺侯了,连这点眼色也无?
  「伢,让人多多拿些毛皮锦褥来把这榻上铺软和些。」他不悦地紧蹙起浓眉,自言自语。「不成不成,倒也不能铺太厚了,她个儿这么小,万一给埋在里头喘不来气岂不更糟?」
  「……」伢下巴掉了下来。
  「也不知她上回烫着的脚伤好了没有,这鞋袜到底该脱不该脱?她会不会醒来以后又气怪孤轻薄了她?」他喃喃有词。
  「……」伢眼珠子都要凸了。
  「还有,」他想着怀里的小人儿浑身肮脏狼狈不堪,尤其是手掌心里凝固的血令人触目惊心,心下不由焦躁起来。
  「速传太医,再命人注好暖泉汤,不有备几袭柔软不磨肌肤的里衣和袍子——宫中织锦房还有没有梭郡今年新贡的雪锦?孤好似曾听谁谁谁说过那雪锦裁制的衣裳如丝似绒,好穿得很……等等,顺道把孤上回出猎硝好了的银狐紫貂皮子全赶裁成裘,统统送到孤寝殿来!」
  「诺,诺,奴下这就去办。」伢好不容易才把惊掉了的下巴给按了回去,随即乐得一蹦九尺高,笑容都要咧到耳朵边了,匆匆忙忙地把十数个侍人指挥得团团转。
  「你,速去命人备暖泉汤,不有香露子、香胰子,哎呀!有什么都备上!你,马上到织锦房去传令。还有你,速速找内宫库的赵侍人取皮子去。还有那个谁谁谁,马上让宫膳房送参汤快点过来,再把那补血气补元气的大补汤统统炖上,随时要用!」
  高壑见状总算面色稍稍缓和了些,便安心地抱着独孤旦坐在一旁的楠木沉香榻上,等着侍人们老练有素地将龙榻给铺得妥当了,这才满意地勾起嘴角。
  不知怎的,怀里的小人儿虽然又是尘又是汗又是血,气息着实不好闻,又因为个儿小巧清瘦得没料,抱在怀里半点丰润称手感也没有,可是……
  这一刻,他却觉得出奇的踏实满足。
  好像本来被他搞丢了的、极重要的东西,如今绕了一大圈儿终于又回到了他手掌心里,暖甜暖甜的,还搔得人心痒痒的。
  「独狐旦,你对孤下了什么巫蛊不成?」他垂阵凝视着她,低低地问。「下的什么?什么时候下的?是那些馆俞吗?」
  可馆俞众人都吃了,也没见他们有他这样的症状。
  就连他自己也觉迷惘了。
  太医战兢兢来诊治过了,除了得顶着主公那两道无比可怕的沉沉锐利目光,心惊肉跳地仔细把脉外,还得小心别在清洗伤口、撒药粉、包扎的过程中弄疼了龙榻上的那位。
  主公,您、您别尽盯着臣下啊,您把注意力全放在人家小姑子脸上成吗?
  高壑听了太医禀报,独孤旦除了手伤严重,积忧过劳致使身子掏空了大半,恐怕还得好好将养两三个月才能补得回来,听得他脸色铁青,半晌后勉强深吸了一口气,抑下想杀人的冲动,沉声开口。
  「她几时能醒来?」
  「这位,呃,咳……」太医忍不住朝一旁的伢抛去了个求助的眼光——这位娇客可怎么称呼?
  「有什么不妥吗?」高壑关心则乱,见状胸口一窒,口气凶狠了起来。「难道她——醒不过来了?」
  「不是不是,能醒能醒。」太医吓得险些下跪,慌忙摆手道:「回、回主公的话,她是精气透支殆尽,这才会昏睡不醒,可像这样多多歇息养神是好的,等她精神足了,自然就能醒来了。」
  高壑长长舒了口气,这才察觉到自己刚刚有片刻的失态,神情迅速恢复沉稳冷峻。「嗯。」
  「臣下立时回去疗伤调养的方子,先煎一贴来给,那个,服用。」太医偷抹了记额上的冷汗,巴巴儿地殷勤道。「好。」他面无表情地颔首。
  龙榻上的独孤旦睡得人事不知,可眉心紧蹙,苍白的小脸布满冷汗。
  「还是疼得紧吗?!」他眼神有些不忍,憋了片刻,终究还是倾身亲自替她拭汗。
  「主公,暖泉汤已经备妥了。」伢不敢近前打扰,躬身在金阶下恭禀。
  「嗯。」他点点头,深邃的目光却在落到她纤瘦娇小的身子上时,一时卡住,脑中一片空白。
  久等未闻半点声响,伢只得大着胆子抬头偷猫了一眼,只见素来英明神武的主公僵在原地,英挺脸庞浮起了抹疑似害羞的红晕。
  主公?害羞?
  哎哟!太阳可打西边出来啦啊啊啊!
  「咳,主公,还是奴下命几名侍女前来伺侯吧?」伢清了清喉咙,体贴地建议。
  高壑虎躯一震,随即慢慢地转过身来,依然冷峻平静地——有本事你不要连耳朵都红了呀喂——微挑浓眉,沉稳地开口……「不,孤自己来。」
  距离他那句「孤自己来」后,又过了半盏茶辰光,伢就眼睁睁看着自家主公倾身向前伸手想抱,又迟疑地收回,可下一刻像是下定决心就要触到她的腰,随即又做贼般心慌地转为巴巴儿地抚了抚她身上盖着的锦被边缘,好似要抚平上头不存在的绉摺。
  主公几时这般迟疑不决患得患失过?
  难掩一丝惊震。
  良久后,终见主公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地吐出来,接着轻柔地将床上昏睡不醒的小姑子连人带被团抱了起来,大步往后殿帝王专属的暖泉汤方向走去。
  伢回过神来,机敏地对侍人们使了个眼色,迅速退出殿外,到大门口处守着。
  在冒着蒸腾热气的乳白色暖泉汤中,一个高大身影将一个娇小身形轻轻放在池畔的矮榻上,他单膝跪在她身侧,温柔地替她解开了那整团的锦被,只见瘦得突出的小巧锁骨在旧衣前襟中怯生生地露了出来,他心下一紧,不知怎的喉头有些酸涩堵噎起来。
  她本就太过清瘦,现下更像是苍白细瘦得仿佛一触即碎,他怎么也想不出她今日在大街上,如何有那等豪壮的气势能纵马狂奔、拼出重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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