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玉郎  第九章

作者:雷恩那      更新:1414777759      字数:3830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截至目前为止,在过去的两个多月里,她还算能与他和平相处,虽有几回忍不住为了些芝麻绿豆大的事与他斗嘴、争辩,最后也都不了了之,这说来归去,全因他可疑的态度——
  每回的冲突,她常像是赢得满堂彩、「打」得他落花流水,可不知为何,他明明服输却又但笑不语的神态,总教她浑身不自在,像是她根本没赢,而是他「好心」地先认了输。
  你敢不敢同我打个赌?
  赌你对我到底有无感觉?
  她对他……该要有什么样的感觉?
  可能回到熟悉的所在,日子安稳下来,不再餐风宿露、走踏闯荡,她的小脑袋瓜不自觉地忆及许多旧事,她与芸姊、芸姊与他、然后是她与他之间的种种,这竹坞诚如他所道,有着数不清的回忆。
  所以,她对他,究竟是什么感觉?
  她在他怀中嚎啕大哭过,在那双青袖强而有力的拥抱中得到抚慰,她喜爱他也恼恨他,两种极端的情愫交相煎,她已弄不清底意是何。
  她曾执拗地对他「逼婚」,可一想到他若与芸姊共结连理,她一颗心又酸涩难当……她原以为那时古怪的酸意,是因为舍不得芸姊、怕自个儿又被抛在后头,如今细细沈吟,底蕴渐现,而真教她难以割舍的,莫非是……是……
  好烦啊!她不想输了这个赌。
  都是他突如其来的那个吻给害的,她该要当场扫他一巴掌,再将他踹飞出去,而不是傻呼呼地由他摆布。事后想想,愈思愈不对劲儿,她有种被人设了局、请君入瓮的感觉。
  可如今到得这般田地,她天性要强,就算悔了,也是打死不退的。
  「灵儿,瞧,今晚加菜喽!」
  落日余晖下,江面波光潋滟,刷上耀目金光,那男人半身立在水里,腰上赤裸,甩高的钓竿上勾着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那鱼鳞在夕日下闪烁,亮晶晶的,如他回眸冲着她咧嘴笑开的两排白齿。
  岸边,敖灵儿已将火生旺,在土炉上搁着一只铁镬,洒了点儿油,等着要把抓在手里的蒜末丢入爆香。她闻声望去,皱了皱巧鼻,扯嗓回嚷——
  「钓了都快一个时辰,就上来那么一条,有啥儿好值得说嘴的?」要是她出马,大网随手一撒,还不满载而归?
  司徒驭仍笑得好生得意,她没再理会他,自顾地炒起菜来,撒些盐巴提味,又翻弄了几下,然后起锅。
  此时,那裸着上半身的美男已赤足走回岸上,拎着处理好的大鱼来到她身旁。
  「煎的好、还是烤的好?」他问,两只裤管兀自滴水,整片腰绑也湿了个透彻,他也不理。
  敖灵儿相信,没有哪个寻常姑娘见到眼前这一幕,还能把持着丝毫不觉羞赧。除非……那姑娘真的很不寻常。
  她不得不去瞧他,因他杵得实在太近,近到她整个人都被他斜阳下的淡影所笼罩住了。
  少掉衣衫遮掩,没想到他的胸膛和腹肌亦是块垒分明,那身形并不粗犷,却是劲瘦结实,无一丝赘处,肌理线条十分优美,是那种蓄含力量的美态。
  再加上他的窄腰,更显得双肩宽阔,而那头流泉般的黑发潇洒垂散,发尾浸湿了,有意无意地粘在他肩上、胸上,这「景致」……确实美。
  从小到大,不是没见过他打赤膊,但敖灵儿着实不懂,以往尚能将这样的他视若无睹,即便知晓他貌美形俊,也不曾被迷得口干舌燥兼之心神不宁。但来到竹坞这儿之后,这男人动不动便来上这么一出,常大剌剌地当着她的面宽袍解带,毫不避讳。
  好比前两天,他烧了一大桶热水摆在平台那儿,竟露天泡起澡来,教她撞见了,他不闪不躲,还问她能否好心些过去帮他擦背,又说,她若愿意帮他擦背,他便再为她烧一桶热水,扛来搁在平台,让她也能享受露天泡澡之乐。
  她差些没拔起腰间的劈篾刀掷去!忘了自个儿是否一时克制不住又骂出成串的脏话,她掉头跑开,跑进一片绿竹林里,待定静下来,竟发觉脸颊好烫,心跳得太促急。
  那不像她,那不是她。她不该像个寻常姑娘,他有意无意地卖弄皮相,她就面红耳赤、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只不过,当她好不容易稳下心绪,从林子里返回竹坞,以为得面对他一番调侃时,他却已为她烧好一大桶热水,不是搁在平台上,而是搬进她住下的主房,供她使用。不知怎地,她方寸波动得更为厉害,那一晚,她辗转反侧,直到天已泛鱼肚白才模糊睡去。
  那不像她,那不是她啊……
  硬是敛下视线,起身将炒好的菜端至一旁,她冷淡地道:「煎鱼、烤鱼?你会吗?」
  以前她便已习惯做菜给芸姊吃,煎煮炒炸样样难不倒她,野炊的技巧更是熟练,因此「同居」的这段时候,仍是她掌厨,但司徒驭会在饭后负责清洗所有的炊具和碗筷。
  司徒驭扬扬飞眉。「别小觑我了。我的手艺或者不如你,但肯定也是色香味俱全。」说着,他开始往鱼身上抹了大量的盐巴,跟着竟将土加水和成泥巴,把鱼整条裹住。
  这……还能吃吗?!「你干什么?」她瞪大眼。
  他又拿那两排白牙出来炫人。「咱们不煎也不烤,就吃『叫花鱼』。」跟着,他把裹着鱼的整团泥巴丢入火炉里。
  敖灵儿眨眨眼,掀了掀唇,好不容易嘟囔了句。「什么『叫花鱼』?我只听过『叫花鸡』!也不晓得能不能吃?不是君子远庖厨吗?我瞧你还挺自得其乐的!」
  闻言,男性俊容一扬,朗眉凤目,笑微敛,却更具深味。
  敖灵儿教他奇异的注视盯得胸口闷胀,有些喘不过气,欲再次启唇,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怔忡间,她定定望着他朝自个儿走来,那宽肩窄腰的完美裸胸就在眼前,近到只要她一出声,口中的温息就必定会喷在他的裸肤上,而就算她抿唇不语,轻细的鼻息仍是避无可避地往那胸肌拂去。
  王八蛋!他他他……他绝对是故意的!
  想拿自个儿当饵,以「美色」引诱她吗?她敖灵儿偏不吃这套!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靠这么近干啥?取暖啊?」说得粗声粗气的,她瓜子脸刚刚撇开,洁颚却又教他轻轻掐住,扳正、抬起。
  「司徒驭!」警告意味甚浓,耳中似乎听见自个儿促响的心跳。
  被严厉点名的男人俊朗目光中湛着异辉,静静地搜寻着她的小脸,见她双颊渐浮嫣色、鼻翼微掀,而眸底的精神并未折损,反倒窜着不驯的火焰,他心中一舒,不禁勾唇轻笑。
  「你有毛病啊?」一会儿搞神秘,一会儿又笑嘻嘻。敖灵儿骂了句,忽地抬起手贴在他美人尖下的宽额,嘲弄着。「我瞧你八成是发烧了,才会这么疯疯癫癫、莫名其妙!」
  「我没病。」他诡笑,却答得正经八百。一把抓下她贴额的小手,感觉她想抽回,他握得更紧些。
  敖灵儿不语,仍是用那双不驯的水杏大眸骄傲地瞪住他。
  他带笑地摇了摇头,嗓音犹若叹息。「君子远庖厨吗?唔……我仅是要告诉你……」
  「什、什么?」
  「……我不当君子很久了。」
  嗄?!敖灵儿一楞,尚弄不明白他的语意,面颊已扑来他的温热气息,烘暖她的眼皮,同时也润湿了她的唇。
  这男人,又一次亲吻了她!
  【第六章 悄悄已入人肝脾】
  一艘篷船在碧沈江面上徐行,两岸清幽,可见远山起伏,春风柔软多娇,隐约又带初夏气味,拂来满江的丰饶。
  只可惜,此时此刻,占据着篷船前端的敖灵儿,根本没啥儿心思去欣赏周遭景致。
  她双膝拱起,小巧下巴直接搁在膝盖上,一头喊着要绞短、却仍是留下的乌丝仅用小巾扎作一束,不见其他头饰,再搭着那张清秀的瓜子脸,整个人瞧起来好小,看不出都快双十年华了。
  清亮大眼仿佛深究着某物般,一瞬也不瞬地往立在船尾摇橹的青袍美男投注过去。
  她看得好专注,想得好出神,努力在紊乱的脑袋瓜里厘出点儿东西来,亦想从他身上寻出些蛛丝马迹,好弄清楚她和他之间,究竟出了啥事。
  他为什么亲她?她一开始便忘了质问。
  他为什么要同她打那个赌?她对他有无感觉,对他而言,是件重要的事儿吗?她还是忘了质问。
  再有,他是因当年应承了芸姊,才这么「纠缠」着她不放吧?
  即便如此,她仍是不懂,他为何亲她、吻她、对她做出那些太过亲昵的举动?卖弄「美色」,就为了要赌赢这一场吗?
  赌赢了,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乱了、乱了……她头发胀,好昏啊……
  小脸埋在双膝,额头蹭着膝盖,她苦苦暗叹着。
  片刻过去后,一只大掌忽然搁在她小小的脑袋瓜上,亲昵地揉了揉,男子温雅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灵儿,咱们到了。」
  「唉……」她仍陷在古怪的自厌心绪里,懒懒的,一点儿也不想动。
  蓦地,有人将手探向她后背和腿弯处,一把抱高她,吓得她立即抬起小脸,杏眸瞠得圆溜溜。
  「司徒驭,你想干么?!」
  青影一跃,轻松地横抱着她落在岸边石坡上。「我以为你睡着了,只好抱你上岸,有什么不对吗?」
  「我没睡!放我下来!」小腿不驯地踢了踢。「你你……想再尝尝我拳头的滋味吗?」
  闻言,薄唇似笑非笑地扬了扬,没再多说,弯身将她放下。
  待站妥,敖灵儿眉睫扬起,见那张略有「瑕疵」的俊颜正静静地瞅着她,心不禁一震,觉得他那双凤目越来越教她……教她浑身不自在。
  至于绝世美男子那张美好脸容上的「瑕疵」,全是因昨日他突如其来的亲吻所造成的后果。在他双唇纠缠着她许久,终于撤离之后,她费了番劲儿才回过神来,气他也气自个儿,当下第一个反应便是卯足气力、抡起拳头、直击过去,把他漂亮的眼窝打了个瘀青。
  她不会道歉的。
  虽然今儿个那块青紫有扩大兼红肿的趋势,让她心头闷闷的,但这是他罪有应得,她没错。
  察觉到她注目之处,司徒驭牵唇,云淡风轻地道:「它只是看起来有些严重罢了,你昨晚拿给我的『紫犀金创膏』,我今早又涂抹了一遍,很快就会消肿退瘀的。别担心。」昨日那一拳,他挨得心甘情愿,没想闪避。
  敖灵儿双颊泛热,蛮性又起。「少往脸上贴金!谁、谁担心你啦?我就恨没把你另一只眼也打肿!」
  「下回吧。」青袖拂衫,他温朗五官有些高深莫测。「待下回我亲你时,真吻得不好,再让你打一拳吧。」
  她小脸瞬间爆赭,胸脯起伏加剧。「你你你……没有下回了!」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