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私逃  第六章

作者:安祖缇      更新:1396095525      字数:3998
  回过神来的楼永夜这才低声响应,「姑娘,可能是因为在下头痛难忍,所以才看起来一脸呆滞吧。」他试图想坐起身,无力的四肢偏与他唱反调,不给予半点力气。
  他想,这次的伤,可真是严重了。
  他在昏倒之前迅速点了止血穴,但那伤口太严重,置之不理照样会引领他走向死亡之途,故他猜名塘必定做了紧急救治,否则一般人对他的重伤必定束手无策。他不解的是,既然名塘都出手救治他了,为何他还会被眼前的姑娘所救,而他的侍从却不见踪影?
  「你别起来。」陆纷纷两手在空中做按压的动作,「你受了重伤,又因为倒在雪地中太久发了高烧,昏迷了三天才清醒,这三日都未进食,必定浑身乏力。你等等,我去吩咐厨房帮你熬粥过来。」
  她说完话,急急转身对身後的玉珠道,「玉珠,麻烦你去熬碗粥过来。」
  玉珠五官扭曲,看得出不太愿意。
  这种叫厨房做事的差使,应该叫玉珍或玉玲,怎麽会叫她呢?
  「玉珠?」陆纷纷瞪眼。
  玉珠是房里的大丫鬟,年纪比她还大上三岁,故较有主见,也敢跟小姐顶嘴。撇开这些不谈,她倒也是个忠心的仆人,只是罗唆了点……不,是很罗唆,也很爱插手陆纷纷的决定。
  所以,只要能有机会将她支开,陆纷纷巴不得她离自己远些。
  玉珠有些无奈的垮肩,「奴婢这就去。」
  陆纷纷又找了理由将另外两个丫鬟支开,好让屋中仅剩她跟他两人,才好方便谈话。
  她站在床沿,居高临下,觉得不太礼貌,於是忙坐上床沿的圆凳,才要开口,又想到他卧床多日,说不定不仅肚饿,口也渴,毕竟这几天只能灌以少量的茶汤跟粥汁,说不定他正口渴得紧。
  「你口渴吗?」她问。
  看她一直慌里慌张,粉颊染艳的模样,楼永夜猜测她应该是个单纯天真的大小姐,才会对人这麽毫无防心。
  说实话,这模样的她,看起来可爱极了,他不由得卸下嘴角那防备的紧绷,并微微的上扬,露出浅浅的笑。
  「若是方便的话,可否请姑娘倒杯茶给我。」他轻声道。
  「当然可以。」她忙起身倒了杯茶过来,想交给他,才发现躺在床上的他根本无法喝水。
  这几天都是由丫鬟以汤匙灌茶水或粥汤,但他人都醒了,总不好还像喂小孩一样的喂他吧。
  「我……」小脸红了红,「我扶你起来。」
  她先将茶杯放到床铺上,再伸手横过他颈下,用力扶他坐起身。
  她想做这个动作好久了。
  打从将人移来客房後,四周就像是多了数双监视的眼,所有会碰触到身体的动作都是由丫鬟代劳。
  她很清楚男女授受不亲,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实在不该与男人这麽亲密,可是她就是忍耐不住心中的波涛汹涌,她想与他接近,想碰触他坚实的躯体,想……想再亲吻他那双富有弹性的唇,还有窝入他的怀中,与他相拥而眠——就像那晚。
  她也不知自己怎麽了,竟会如此疯狂的渴望一个人,所有的礼法都抛诸脑後,只想与他相依相偎,永生永世不分离。
  当她扶起他时,柔软的胸顶上他的肩,楼永夜虽知这是难以避免的碰触,仍是心猿意马起来。
  他们的身躯可说是相贴,近到可以闻到她身上的淡淡花香,两鬓垂落的细发落在他的肩头,她的呼息就在他的头顶缠绕,若不是身受重伤,他真有冲动将她一把拉入怀中,吻上柔软芳唇。
  他因乍然浮现的冲动而愕愣。
  这种感觉……为一个女人而悸动的感觉多久不曾有过了,好陌生……却又让人有一丝怀念?
  陆纷纷将他的背靠着床栏,略退打量他坐起的角度是否会影响到伤处。
  当两人四目交接时,楼永夜朝她微微一笑,她心口怦然,有一瞬间,忘了身在何处。
  「劳烦姑娘了。」楼永夜低声道谢。
  她羞涩的摇摇头,将茶杯递给他,指尖不小心与他的相触,她的心怦咚怦咚兴奋直跳,小脸儿更红了。
  她觉得打他醒来,就换成了她在发高烧,脸上的热度从未褪下来过,不晓得这位公子会不会发现了她的窘样?
  暗中偷觑他一眼,他看起来神色平常,似乎没有任何讪笑之意,说不定他以为她的脸色一直这麽「红润」,气色绝佳……这样想着,也就放下心来。
  待他喝了几口茶後,她方问,「不知该如何称呼公子?」
  眼前直率的姑娘很明显是对他动了情上了心,而他亦对她起了悸动,但他很清楚自己的身分,随意暴露真实姓名,等於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於是他深思熟虑後,开口造了一个伪名。
  「在下姓吴,单名一个岳。」
  「月亮的月?」
  「山岳的岳。」
  「噢……对……哈……」她掩嘴不好意思的笑,我在想什麽呢,呵呵……」
  陆纷纷虽然表面笑着,心里却很想哭。
  呜呜……她在干啥啊,怎麽一直出糗耍笨?
  「敢问姑娘芳名?」楼永夜问。
  「奴家姓陆,闺名纷纷。」
  「纷纷……」他在口中喃念她的名。
  听到他直接喊她的名,小脸又是一红。
  男人很少叫月亮的月她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就手足无措起来,尤其在他清醒之後,只要一被那双好看的眼盯上,心跳就乱了方寸,脑子也登时变成了一团浆糊,思想跟嘴巴完全连不上,说了啥乱七八糟的,总是要出口才愕然发现。
  「我的……我的名字是我娘为我取的,我出生在春末,当时在我娘亲的房间窗口有一株樱树,风一吹,落英缤纷,所以我娘为我取名为纷纷。」
  「落英缤纷,陆纷纷……」他笑,「好美的名字。」
  「谢谢。」他的赞美让她害羞抿唇微笑,「那公子的名字有缘故吗?」
  「不就是父母希望我能像山岳一样昂首於天际。」他玩笑道。
  「是拥有伟大志向的好名字啊!」她违忙称赞,就怕赞美得太晚了,他误以为她不是真心。
  「我双亲若能亲耳听到姑娘的赞美,一定会很开心。」可惜,那并非他的真名。
  「公子的双亲……」她迟疑的问,「不在了吗?」
  他轻叹了口气。
  「很抱歉,我不该问的。」他摇头不语。
  一时之间,陆纷纷觉得气氛尴尬起来了,慌忙又想找话题。
  「对了,公子是怎麽会倒在大雪中的?而且你的胸口有好长一道伤口,不过奇怪的是,血流不多,是公子做了紧急救治吗?」
  闻言,楼永夜的眼神合了下去。
  一把锐利的刀,自他的胸口中央砍了下去,差一点,就断了他的肋骨,切开了他的心脏。
  还好他反应机敏,适时避开,让对方无法一刀直接取命,并毫不恋战的迅速逃离,才得幸存。
  一受到刀伤,他立刻点了止血穴,否则光是大量失血就足以夺他性命。
  「可能是伤口不深,所以血流不多,只是长度看起来吓人而已。」楼永夜平声道。
  「公子是为何受伤?」
  他再叹了口气。「在下本是想到江南去投靠亲戚,没想到半路过劫,盘缠全被盗贼搜括,差点连小命都没了。」他编的故事,是从适才主仆两人的对话所得到的灵感。
  「果然是半路过劫!」陆纷纷心想她猜得真准。
  「姑娘……唔。」他胸口发闷,一口气提不上来,痛苦的捂胸。
  「你怎麽了?不舒服吗?我马上请人叫大夫过来。」她慌忙走向门口。
  「姑娘,不用!」他抬起头咬牙道,「等会就好了。」
  「真的不用?」她一脸焦急的走回,「是我不好,明知你刚醒来,却还要你交代那麽多事。你先躺下,等等玉珠送粥过来,我再扶你起来喝粥。」
  她协助他躺下,拉起暖被盖上时,小手忽地被握住了。
  「谢谢你,好心的姑娘。」
  她红着小脸摇头,「别这麽说。」
  楼永夜轻轻闭眼歇憩,同时松开了手。
  她端坐在凳上,小手互握,他握着她手的力道尚残留,她情不自禁轻抚他捏过之处,嘴角暖暖扬起,恋慕的目光在俊颜上来回。
  她好喜欢这样端凝着他,视线一落在他英挺的五官,就难以移开,而且她还晓得他的嗓音了,他有一副低柔的嗓子,笑的时候很温柔,说话的时候更温柔,让她有如沐春风之感。
  她就像在春风中飞舞的樱花,只想跟着他打转、旋绕,春风吹到哪,樱花就飘到哪,而如果可以,她也想跟他生死相随。
  可是她已有未婚夫了。
  一想到此,她不由得暗恼咬唇。
  她曾多次请求父亲,不要将她嫁给那个书呆子,她希望她的夫婿是她喜爱的,家中富不富贵,是不是在朝为官,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喜爱他!
  一向顺着女儿的陆金广,在女儿婚事这方面,却是出乎意外的坚持。
  他陆金广啥都有,有美妻,有娇女,有万贯家财,就缺一个头顶官威的女婿。
  只要他有个状元女婿,就不会有人说他财大气粗,说他是个暴发户,好似他只是拥有几个臭钱的俗人罢了。
  他可以忍耐这样的批判,但他不希望他挚爱的妻女亦忍受这样的流言蜚语,更何况,对他所下的决定,十个有九个反对的妻子,倒是挺赞同他所挑的女婿,她一样看好他的大好前程,断定她的女儿有当官夫人的好命。
  可谁知道,陆纷纷根本不在乎名声、不在乎金钱,她只想要有个她喜欢的人,爱她像父亲爱母亲一样的男子陪在她身边就好。
  但她的双亲不懂!
  她懊恼得几乎要滴下泪来。
  「小姐,热粥来了。」端着粥的玉珠快步走进来。
  一进房,发现竟然只有小姐跟来路不明的男人共处一室,玉珠脸色大变。
  「玉玲跟玉珍呢?」她左顾右盼。
  「我有事吩咐她们去做了。」陆纷纷回道。
  玉珠暗里偷翻白眼,心想这小姐的心思可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小姐,」玉珠上前一步,低声道,「请别忘了,您已许过婚配。」
  「别提那事!」她别开脸去。
  「小姐要奴婢不提,奴婢就偏要提,免得小姐老是忘了,您还有个未婚夫来年赴京春试,一功成名就,就要回乡娶您为妻。」
  「我不嫁他!」她瘪着小嘴。
  「小姐……」
  「那是爹指定的婚事,我才不依!」她咬牙低喊,「我要许配人家,何必论条件?要钱,咱家多得是;要名,我可不希罕。那人是举人又如何,来年可能状元及第又如何?小姐我就是不希罕!我爹说咱家银两多,容易遭到觊觎,所以要有官府撑腰,若女婿是朝中人,更为有利,这种说法,不就等於为了家中产业卖女儿吗?要是你,你愿意?」
  「小姐,奴婢相信老爷不是这个意思……」老爷怎麽可能为产业卖女儿呢,这世上没人比老爷更疼小姐的了。
  「不然是何意思?他根本不管我怎麽想,他说风就是风,没得商量,真是气死人了!」
  「可即便如此……」
  「别劝我了,我不听!」她抢过粥来,回身,瞧见躺在床上的楼永夜,不禁担心刚才争论的音量不知是否过大,吵醒了他,更甚者,被他听见了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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