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妾桃花笑  第七章

作者:阳光晴子      更新:1359445082      字数:3977
  韩晋康摇头示意小亲别吵她,即坐在她身边,一语不发的凝睇她带着桃花胎记的左脸。他该怎么跟她说自己一向平静的心,竟因她而起了波动?
  那一颗从不对任何女子狂热的心,在她没有孩子后,在她排拒他后,竟然澎湃汹涌了起来,原来他竟会在乎一个女人,不只为了身体的欲 望而已!
  但此刻的她,怎么听得进他的肺腑之言?她甚至会误认那不过是安抚她的悲恸所说的虚言伪词。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坐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不久,小亲端了晚膳走了进来,先看着他,无声的问:要备爷的碗筷吗?
  见他摇头,便看着苏巧儿道:“吃饭了,主子。”
  他看着她微微颔首,小亲扶着她走到圆桌前坐下,就见她静静的拿起碗筷,一口一口的将碗里的白饭吃下去,小亲边拭泪,但不忘在一旁夹菜进她的碗。
  苏巧儿没说要或不要,只是静静的将碗里的东西吃下去。
  小亲看了却很担心。主子怎么可以对爷视而不见这么久?好在,爷的表情没有不耐也没有生气,只有以怜惜的眼神看着主子。
  在她收走碗筷再走回来,轻声的唤着,“我们去散走吧,主子。”
  苏巧儿也是微微点头,但脸上是没有表情的。
  直到此刻,韩晋康才起身出声,“我陪她去,晚一会儿,你再伺候主子沐浴上床。”
  “是。”小亲连忙退下,因为主子没说不。
  暮色已浓,韩晋康静静的走在苏巧儿身边,看着她木然的双眸像眺望着不知名的远方,一步一步的走着。
  这段日子,她总是安静的,心魂究竟去了哪里?追随着已经离开的孩儿吗?他吸了口长气,心里涌上一股浓浓的凄恻。
  “大夫说你的身子已好了,只剩下心里的伤。”
  闻声,她远眺的目光缓缓收回,定视在他俊美无俦的脸上。
  每个人都知道他温柔,但属于他的那颗心却教人捉摸不定,所以,她一直都知道这样的男人是不会属于她的。
  因而,就算有着残缺的她一直是受宠的,他也支持她所喜欢的绸缎刺绣,把她带在身边学习经商之道,以不露痕迹的方式帮助她在那群争宠的妻妾里生存并赢得其他仆从的敬重,让没身份背景、没过人才貌的她也有了贤内助之名。
  然而,不论他对她有多宠爱,她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附属品,跟他众多的情人没啥不同,既然如此,她何苦再执着于当他花园里的一株花?
  苏巧儿面无表情的凝睇着他最挚爱的容颜,“我心里的伤不会好,所以,我想离开,请你给我一张休书。”
  “你知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韩晋康双手握拳,几近动怒了。他这段日子的耐心与愧疚,她皆视而不见吗?!
  “我想离开,请你成全。”她的语调仍然平静。
  “去哪里?你是孤儿,你的主子周香也不在了,你已经孤苦伶仃!”他把话说得这么白,只为让她死心,留下来。
  错!她原本会有个孩子,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和她有血缘关系的至亲,但被他毁了!毁了……盈聚泪水的眸子清楚的透出她对他的恨意。
  韩晋康沉痛的回视。他宁愿她歇斯底里的对他哭叫、捶打,把屋内那些价值连城的古董花瓶家饰都丢碎,只要能让她发泄出气都行,但她却静静的舔舐她那看不见的伤口,这让他的心更痛。
  在此当下,他怎能放她走?!他怕,真的害怕她会永远的离开他!
  “我没办法给你休书,但我可以让你先住到偏宅去,那里很清幽,你可以好好的把心里的伤养好,再回到我身边,好吗?”
  她没点头也没摇头。她不想跟他争辩,只要能离开这个伤心地,怎样都好。
  于是,第二天他亲自护送她到韩家位于镜水湖下方的山腰处的偏宅。
  此处虽是楼阁重重,厅堂宏丽轩敞,却曾是韩家女子眼中的冷宫,但对苏巧儿来说,绝对不适用。
  韩晋康对她仍是疼爱有加,他几乎将净云斋里的奴仆全都转移到这里继续服侍她,至于书房摆设,她喜爱的织机、刺绣等物品,也全数移来,让她有习惯的奴仆作伴,也可以再做她喜欢的事。
  他没再去打扰她,也不许任何人去拜访她,他要给她完全的空间与时间沉淀。
  他相信,她的个性那么温柔体贴,只是因为还不舍未出世的孩子才跟他赌气,只要再过一段日子……她迟早,不,是一定会回到他身边的。
  然而,韩晋康在不久之后就发现他错了。秋天过了,冬不来了,巧儿仍住在偏宅,这么漫长的日子,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让自己成了囚鸟。
  他虽没去偏宅,但总有人向他禀报她的事情,所以,他知道巧儿仍是沉默的度日居多,这让他更加无措,他不知道该怎么唤回过去那个温柔中带着强大韧性及慧黠可人的巧儿。
  没有她的丰仁山庄,气氛更糟,尤其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小妾,不仅乐见巧九流掉孩子,早对玉鸾心怀不满的她们,更藉机发挥,联合使力,以玉鸾极可能将韩家下一代唯一的男丁流掉做藉口,大肆挞伐。
  但玉鸾可不是省油的灯,凭着自己的喜怒,仍将山庄搞得乌烟瘴气,多名小妾争相告状,搞得他心烦气躁,家里待不住,只想找个地方冷静。
  不要侍从陪同,他漫无目的地策马而行,直到回过神,看着眼前的偏宅景致,不由得苦笑,他还是忍不住来看巧儿了。
  冬风寒峭,远处的绵延峻岭早已不见绿意,寒冬的枯枝黄叶矗立在干裂的岩石上,嶙峋地伸向灰濛濛的天际。
  韩晋康在进入偏宅大门后,即见瘦伶伶的苏巧儿斜倚在亭台边,仰头凝望没有辰絮的苍穹,天空是灰色的、亭台外更是被寒风打落满地的枯灰落叶,她身上的衣裙是灰色的,就连她凝望的秋瞳也带着一抹黯淡的灰。
  瞬间,远处山峦扬起一片林啸,寒风飒飒,她长发飘飘、衣裙飘飘,仿佛藏身在灰色衣裙里的一缕魂魄也要随着扬起的寒风,被卷进这片令人沉郁的灰色里。
  下意识的,他快步向前,一把抱住她,抱得紧紧的,害怕她被一整片灰黑给淹没,消失殆尽。
  她没有抗拒,却也像个没有灵魂的人任他拥抱,只有紧锁的柳眉,透露出心中的苦楚。
  他抱了好久,察觉到她的淡然,才放开她,却改拉住她的手,往后方的院落而走,途中遇见端了茶水过来的小亲,还有几名仆佣,但他对他们低头行礼皆视而不见,只是拉着她继续走。
  脸色苍白的苏巧儿,不发一语,一双脆弱而空洞的双眸看着他挺拔的身影,静静的跟着,穿过亭台回廊,却在发现他的目的地竟是她的寝卧时,她陡地抽回自己的手,转身就要跑,但不过两步,他已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不要!”她摇头,眸中有着请求。
  但他没说话,只是继续抱着她进入寝卧,并用脚将门给带上。
  她开始挣扎,但一点也没阻碍他的行动,在将她放到床上后,他立刻用身子覆盖住她,一手扣住她想推开他的双手,往上拉高到她的头顶。
  “不要!”他温热的唇已在她的唇瓣上来回磨蹭,她哽咽的摇头、抗拒。
  但他不许,不许她的脸庞往另一边转开,他虽放开她的手,但随即扣住她的后脑勺,强迫她接受他的吻,另一手则拉扯着她的腰带,扯开她的衣襟及单衣,想碰触她肚兜内的诱人浑 圆。
  他黑眸冒着欲火,衣袍下的身躯强压抑着想立即占有她的冲动,吻着她、爱抚着她,沉着嗓音呢喃,“我想要你……”
  “不!”
  “我要你……”
  “不!”她突然哭叫起来。
  瞬间,愤怒卷了他,他揪扯着她的衣裤,狠狠的吻着她的唇,欲火与怒火同时燃烧,在他激狂又具掠夺的热吻下,她快要无法喘息,也几乎要臣服在他点燃的原始情欲里。
  她突然想到失去的孩子,热泪迅速盈满眼眶,她使劲力气用力推开他,“不要碰我!”
  她是恼怒的,他亦是怒火攻心,呅牙怒斥,“连碰也碰不得?!你似乎忘了你仍是我的妾!”
  “我没忘,所以,给我一张休书,我不想再牺牲一个小生命,算我求你,请你放了我,放了我吧!”她哽咽哀求。
  韩晋康双手握拳,压抑心中的滔天怒火,“我不行!我不可以!”
  但她的激动已难以平复,“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她痛苦的闭上眼眸,任由灼烫的泪水一滴一滴的滚落脸颊。
  深邃黑眸怒视着那张哀恸美颜,沉痛道:“孩子死了就是死了,苏巧儿,你不能这样抱着伤痛不放!”
  死了就是死了?她泪眼模的看着她最挚爱的男人。
  原来,是她的错,是她不该爱上如此残酷重利的男人,是她不该只看到他的温柔多情,而忽视他的另一面。
  “我错了……是我不该爱你,错了就是错了,那么,我现在只想一个人好好的余生,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为什么?”她难过的泣声问。
  为什么?韩晋康冷薄的神态中带着压抑的怒火。天知道他这些日子以来也很不好过,她的控诉,让他的心里充满愧疚,他甚至无法去跟他的妻妾行房,即使上了床,他脑海里充斥的都是她痛苦控诉的泪眸,以及如同一抹幽魂的消瘦身影,快要将他逼疯!
  看着她哭倒在床上,脸上的悲伤灼痛了他,他吸了口长气后,不发一言转身步出房间。
  不久,哒哒哒的马蹄声响起,渐行渐远,渐行渐远。
  黑沉沉的乌云越积越厚,接着,强风起,骤雨下。
  偏宅内,安静得只听得见狂啸的风声及滂沱的雨声。
  大雨不停的下,一天又一天,日日夜夜,如同苏巧儿的心,天天下着心雨,而偏宅又位在山腰处,常是云雾缭绕、灰濛濛的,更形凄冷。
  直至韩晋康派人送来一个小客人,在此小住后,终于,清幽的偏宅内才有了那么一点生气。
  “七姨娘,陪我去玩球嘛。”
  一连数日,韩茵茵都在苏巧儿的身边打转。
  丰仁山庄的气氛连她这七岁孩儿都讨厌,现在根本没人会理会她,她娘跟几位姨娘总是吵个不停,但就是没人愿意花点时间听她说话。
  在这里,虽然常看到七姨娘不自觉的落泪,也知道她的弟弟或妹妹已经没了,她也很难过,但她更想留在七姨娘身边安慰她、陪着她,因为她总觉得,七姨娘没了孩子,极可能是自己造成的,她千不该、万不该跟她娘说……
  “下雨了,还是别玩了。”寝卧里,苏巧儿勉强的挤出笑意,看着坐在床畔的小女孩。
  “雨终于变小了嘛,我先到后院去,七姨娘待会儿来,一言为定喔。”她开心的说着,一手抱着球,一手跟她打勾勾后,就往房门跑。
  苏巧儿连忙唤来小亲,“你陪她去玩。”
  “她要你耶,主子,去走走嘛,何况这雨都下半个月有余了,下到人都要发霉了,好不好,去走走?”小亲忍不住催她,也希望主子步出房门散心。
  她轻叹一声,“好吧。”
  小亲开心的搀扶她下床,为她梳妆着衣后,主仆俩步出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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