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麻吉一个娃  第一章

作者:绿风筝      更新:1354468882      字数:4151
  荆幼美是一位专业的包装纸盒设计师。
  她拿过设计大奖,也出版过两本纸艺设计书籍,热爱纸、热爱设计,举凡所有和“纸”有关的事物,都能够令她毫不迟疑的一头栽进去,废寝忘食也在所不惜。
  三个月前她被挖角到木澄设计,成爲这支专业团队里的一员。
  木澄设计的老板很慷慨,在这寸土寸金的城市里,他不压榨大家的生存空间,还豪爽的让每位设计师都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一方小天地,随便员工在里头爱摆海贼王就摆海贼王,高兴养鱼就养鱼,想种菜就种菜,完全的自由发挥不干涉。
  而荆幼美喜欢仙人掌,她的小天地里种满了各式各样的仙人掌。
  瞧,一个个嫩绿圆胖的小身子,从填满砂砾里的小花器探出头,多可爱!有了这些小家伙的陪伴,就算是天天待在办公室里熬夜加班,心情也会好得不得了。
  咦,这该不会就是大老板的心机吧?果然,老板想的跟她想的不一样。
  荆幼美晃着那头软绵绵的蓬松短发,又埋首在桌上。
  她的额头光洁又饱满,两颊白嫩嫩,活像颗剥了壳的水煮蛋,很可口。一双眼睛又圆又大,明亮有神。因爲笑点很低,水润的嘴巴无时无刻都是笑咧上扬的。
  她个性爽朗,主动大方,不耍心机,生命力比小草还要强,一天到晚总是活蹦乱跳,办公室里几乎没有讨厌她的人。
  这天,秋老虎正在发威,尽管已经放下百叶窗,仍无法完全抵挡窗外光束的强势照射。
  染着耀眼金黄的窗旁,荆幼美踢掉那双民族风的夹脚凉鞋,盘腿坐在椅子上,身子低伏在充满设计感的办公桌前,安静得象是不存在,专注得象是进入一种几近涅槃的超凡无我境界。
  因爲专注,小嘴抿得紧紧的,好像一开口,散掉的不只是气息,还有专注力。
  木澄设计的午休时间,向来是荆幼美拿来串门子的时刻,总是吵闹得像要把屋顶掀了才甘心,难得看她这麽安静的黏在椅子上,同事忍不住好奇探头,意外发现,她整张脸都快要埋进面前那堆纸团里—
  “幼美,你在做什麽?”这麽安静,不是病了吧?
  她连擡头都没有,飞快的竖起食指往嘴边一压,发出一记简短声响,“嘘。”旋即又恢复入定状态。
  荆幼美正在和面前那堆雪白的纸团奋战。
  握在手中的纸雕笔刀利落完美的切割出线条,从无到有的制造出各式各样的花朵,尖瓣、圆瓣,或大、或小,一朵接着一朵,一串连着一串,茂密得像瞧不见枝梗的花团……
  每一朵花,都是她亲手雕出,纸,是唯一的材料,双手忙碌穿梭之余,仿佛也沾了一手的芬芳。
  今天是她的麻吉殷若昂的生日,这个纯手工的纸花灯罩,就是特地爲他准备的生日礼物。
  她晓得他什麽都不缺,但是,好朋友的祝福不能省,这是一种心意。
  不过,爲了表达这份心意,还真是让她费了不少精神。
  她以前也做过纸花灯罩,但都是简易版,远远比不上这盏细致华丽,这次爲了阿昂的生日,她可是卯足精神全力以赴,一副要出国比赛拿金牌的气势。
  瞧,都熬出黑眼圈了……
  可是只要想到对方收到礼物时,会被她这精湛的技艺所震慑,荆幼美就开心得不得了,做得卖力又起劲,就连肚子传来阵阵抗议声也不管。
  好半晌,她终于搁下笔刀,一古脑儿的从椅子上跳下,赤脚跑向窗旁,不由分说唰的一把拉起百叶窗—
  “哎唷,荆幼美,你要死啦,太阳那麽大,你是想把我晒成黑炭啊?”
  座位上,边敷着美白面膜,边爲美白産品寻找设计灵感的大卫当场爆出尖叫,满桌子乱找任何可以阻挡阳光的东西,杂志、手巾、墨镜……最后,他在办公室里撑伞,牢牢的将阳光挡在自己面前。
  浑身肌肉的大卫很爱美,非常非常的爱美,就算在办公室里、就算所有的百叶窗都放下,他也会严实的在自己暴露的肌肤上涂满防晒乳,彻底隔绝任何紫外线。别看他外表粗犷,其实内心住着一个少女。
  “大卫,晒太阳是很健康的,可以让身体産生维生素D,You know?”荆幼美脸皮很厚不怕死,被骂还是活跳跳。
  “老子才不管你Know不Know,我要Shadow!”大卫心里的少女变泼妇。
  “OK!OK!一分锺后我给你Shadow。”
  她跑回座位,一脚踩上椅子的同时,拎起堆在她桌上的那团纸—
  “登登,你们看,美吗?”
  荆幼美微侧着身,让窗外的阳光照向手中雪白的纸花灯罩,光束在镂空的花团中或凝聚、或穿透的同时,还在灯罩周边氤氲出美丽的耀眼澄黄。 
  她和手中的灯罩一起沐浴在阳光中,俏丽的脸儿漾满笑意,双颊粉嫩粉嫩,眼睛闪亮闪亮,重点是,她超有成就感!
  “哇靠,幼美,这是你做的?”同事发出赞叹。
  “嗯哼。”她一手拎着灯罩,一手叉着腰,又骄傲又开心。
  “哇塞,荆幼美,你真是好闲又好有耐心,这灯罩超美,我要。”
  设计人说话还真是不修饰,好闲又好有耐心……这是褒还是贬啊?没关系,她很会欣赏这种另类的赞美。
  “我也想要,幼美送给我啦……”听见嚷嚷声的总机妹妹也跑来要。
  喧闹之际,大卫一把扔掉手中视若生命的阳伞,冲上前来,痴迷的捧着灯罩的花穗下摆,豪气说:“荆幼美,卖给我,价钱随便你开,维生素的事情我们就一笔勾销。”
  她哈哈笑,摇摇手,“不行,大卫,这灯罩已经有主人喽!”
  “谁?你卖给谁了?”他要去跟对方拚命。
  荆幼美还来不及回答,随手摆在桌上的行动电话蓦然响起,她弯腰一把抓起,“喂?”声音开朗轻快。
  “是我。在办公室吗?”一个很男人的低沉嗓音传来。
  心,蓦然一震……
  开朗轻快当场缩回去,她转身避开大家的眼光,反覆深呼吸,定了定神,“嗯,我在办公室。”
  她故作镇定,让语气维持在平常状态,手指把手机掐得好紧,指节都变色了还不松手,心跳更是快得一塌糊涂,什麽时候会从嘴巴里跳出来都不知道。
  “我待会儿会经过你公司,十分锺后到楼下来。”话落,电话旋即挂断。
  很殷若昂的作风,有点淡漠,还有几分清冷傲然的调调,但……该死的迷人。
  嗟,荆幼美,现在不是陶醉的时候好不好!
  “喂?喂?阿昂?”看着结束通话的手机,她低低咕哝,“呴,真是的,都不给问一下。”
  每次都这麽突然,他到底知不知道,跟他见面,她是需要一点时间做好心理准备啊!她恍惚的在心里偷偷埋怨。
  “欸,幼美,你还没告诉我,这灯罩究竟是卖给谁了?”大卫的执着将她从恍惚中拉回。
  先扬开令人气结的甜美笑容,她又故作同情怜悯的望着他,“抱歉,这是殷若昂的生日礼物,非卖品,而且寿星十分锺后就要来取货了。”说完还不忘伸手拍拍大卫肌肉结实的臂膀,聊表安慰。
  青天霹雳—
  “爲什麽?”大卫很扼腕,捶胸顿足。
  他知道殷若昂,之前牙痛的时候,幼美就是介绍他去那个男人的诊所治疗。
  因爲戴着口罩,他并没看过殷若昂的全貌,不过那双清冷锐利的黑眸实在太令他震慑了。每每想起,有着男人外表、少女心灵的大卫心口总是小鹿乱撞。
  “那我要下订单,我也要一个一模一样的灯罩。”他拗着。
  荆幼美抱歉的笑着摇摇头,“既然是生日礼物,就要独一无二。Sorry喽,可爱的大卫。”
  连最后的希望都被剥夺,大卫戏剧性的掩面回到座位哀鸣。
  灯罩是爲阿昂做的,心意,也只献给他。荆幼美不否认,所谓的独一无二说穿了,其实就是她的私心作祟,因爲她不想这世界上有阿昂以外的人也拥有她的心意。
  想到几分锺后就可以看见他,心,再度不由自主的乱跳起来……
  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硬壳纸盒,她小心翼翼的把灯罩摆进去,免得上头的花朵被压坏。她一边深呼吸,不忘提醒自己—
  不要心慌意乱,不要呼吸急促,要镇定自然,要落落大方,绝对不能让阿昂看出什麽蛛丝马迹。
  因爲,你们是好朋友,就只是好朋友。OK?
  殷若昂这个人有点冷、有点淡漠,还有点飘忽不定难以捉模,亏他有张帅哥脸,表情却酷得跟座万年冰山似的,但其实说穿了,就是比较闷骚。
  她不怕他的冰块脸,她只怕自己会不小心泄漏了自己的情绪,泄漏了那不能公诸于世的暗恋。
  生命力比草还要强的荆幼美对什麽都很勇敢,唯独对感情很胆小,是俗辣。
  “OK。就只是好朋友,就只是好朋友……”
  抱着生日礼物站在电梯里,荆幼美第遍对自己心理建设精神喊话。
  趁着电梯往下,她把握时间调整呼吸,努力活动脸部肌肉,以免表情过于僵硬,当然,她也没忘记望着一旁的镜子审视自己的样子,抓抓那头不安分的短发,整理仪容。
  她还是很在意自己在他面前的样子的。
  然而当她从降下的车窗看见坐在黑色房车驾驶座上的男人,所有的准备与心理建设顿时化爲乌有,荆幼美当场退化成一个见到老师就手足无措的小学生—
  节奏被打乱,肺里的空气异常缺少,费心堆栈的城墙岌岌可危,甚至有种随时要崩盘的惊恐感。 
  冷静冷静冷静……有种命悬一线感觉的她,不断的对自己精神喊话,其实心里慌得很想当场拔腿落跑。
  车子里的殷若昂神情一如往常的淡漠,扬声对着车外的她说:“上车。”
  “……喔。”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荆幼美乖乖打开车门,坐上副驾驶座。幸好双手捧着他的生日礼物,掩饰了她微微发抖的手指。
  她当然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窝囊,又有多不“荆幼美”,可是,她又能怎样?她已经努力过了啊!唉。
  她扬着笑容,故作落落大方的望着他—
  阿昂穿着一件浅灰色细格纹衬衫,外搭同色系的合身西服,衬衫的扣子规矩的扣好,显示出他对衣着的严谨要求。
  他从小就是师长眼中的好学生,中规中矩,不打领带是他唯一的小小叛逆。
  不过,也因爲这小小的叛逆,让他的穿着有种正式却又雅痞的迷人味道,完全的型男一枚。
  头发是昨天刚剪的,薄短的发型,真的很衬他的脸型,好看!
  虽然每天都待在诊所里爲病患治疗牙齿,但阿昂的肤色并没有呈现病态的苍白,而是很健康的小麦色,很赞。
  喏,他连握着方向盘的指头都是那麽修长、那麽干净—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身旁的男人,越看就越心乱如麻、脑袋昏沉,越看就越情不自禁,越看就越……蓦然一股热气涌上,荆幼美脑袋一阵昏热晕眩,意识到自己竟然又开始没出息的垂涎起阿昂的美色,她赶紧伸手狠狠掐了大腿一把,用疼痛逼自己收敛私欲振作起来。
  “上、上班时间怎麽会突然过来找我?”回避他的视线,她假装冷静问。
  殷若昂抿着两片唇瓣,没有回答,一双幽深的黑眸定定的望着她,望得她又是一阵紧张。
  就在她以爲自己要窒息的时候,谢天谢地,他终于开口了—
  “你好像一直没搞懂马上跟十分锺后的差别。”无奈一叹,“也是,小学的数学课,你老学不好时间这个单元。”他以很是同情的口吻说。
  “喂!什麽话,我怎麽会不懂?我是数学成绩差了点,但我国语还是很棒的好不好,你忘了吗?我还参加过作文比赛哩。”荆幼美嘟嘴抗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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