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  第二章

作者:乐颜      更新:1354183042      字数:3937
  她是他此刻唯一的救赎,如果放开她,那种残忍、冷酷的绝望感大概会彻底毁了他吧?
  没有人知道此时出现的原嘉宁对於玄渊意味着什麽。
  在他刚刚被立为太子,在他被众人的恭贺喧闹围绕时,就算他再沉稳谦和,十五岁的少年也不免被恭维得有点飘飘然,然而就在此时他却突然收到了生母去世的消息,这消息宛如晴天霹雳,狠狠打破了他的虚荣美梦,他从云霄跌入了地狱,他瞬间明白了生母为何会突然死去──这是他成为太子的代价!
  如果被世人知道了太子的生母是大臣的小妾,是皇帝和大臣的小妾私通下的私生子,那太子的地位还能保住吗?别说保了,太子能不能立都是个问题。
  玄昱不会容许自己所立的太子有个身分尴尬的生母,更不能让他的出身成为丑闻,所以,叶姨娘必须死。
  如果玄渊只是一位普通皇子,或许玄昱还会容许叶姨娘苟活着,但是一旦确立玄渊做了自己的继承人,那麽叶姨娘就再没有任何活路了。
  这一点,原修之也看得很清楚,所以他没有出手阻拦。
  只要玄昱立玄渊做了太子,那麽处死叶姨娘就是必须要做的事,否则国之储君地位不稳,後患更多。
  玄渊跪在叶姨娘的灵柩前,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楚地明白了何谓「皇家无亲情」。
  天寒地冻,他的心却更冷。
  他前所未有地迷惘了。
  他的前途,就是这已注定好的无情帝王路吗?他成为太子的第一步,就是以生母之命换来的,那他日後要正式登基做皇帝,还需要多少的鲜血和人命来献祭?
  就在他陷入自己诡谲残酷的思绪中时,原嘉宁突然来了,带着她一如往常的温柔体贴,那是比他的生母更让他依恋耽溺的温柔啊。
  只比他大了半个月,却从小就爱以大姊姊身分自居的少女,自小就带给了他太多的温暖和美好,如果说原府只有一样东西令他不舍的,也就是原嘉宁了吧?
  十五岁的少年,正站在人生最危险的岔路口,再往前走,或许一步天堂,也许一步地狱。少年人情感冲动大於理智,如果不是原嘉宁的到来,唤醒了他的理智,或许阴森的执念就会从此深驻他的心底,等待有一天毁灭了他。
  而此刻他怀抱着原嘉宁,感受少女独特的柔软和芳香,他那冰冷扭曲的心,总算又有了一丝丝属於人间的温度。
  屋里再次静默下来,只有外面的风声呼啸而过。
  「叫我原琅,」良久之後,他才喃喃地说:「我愿意永远做你的弟弟。」
  此刻他是太子,日後他会是皇帝,他的心里却只有原嘉宁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他要以弟弟的身分保护她一辈子,不允许她被任何人欺负,庇护她一生平安喜乐。
  三日後。
  原嘉宁正坐在花窗下的美人榻上做针线活,榻下燃着两个火盆,让屋里暖融融的。
  外面已经不下雪了,但是正值化雪之时,天气更冷,人们通常不会外出,都躲在屋子里。
  原嘉宁在为原琅缝制素白的棉布内衫,这是那夜原琅要求的,他不能公然为生母守孝,便想将孝衣穿在里面。幸好原嘉宁自从学习做女红後,就开始为自己的弟弟妹妹们做衣裳,做这种简单的针线活,难不倒她。
  她能明白原琅不愿宫中尚衣局的人为他做内衫的理由,毕竟他的隐私越少人知道越好。
  但是,原嘉宁多少还是有点困扰,再怎麽说,如今的原琅已不是她的弟弟,他叫玄渊了,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太子殿下,她为他做内衫,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原嘉宁一边困扰着,一边快速地飞针走线,只要想到他困兽一般孤独绝望的眼神,她就觉得无法放下他不管,也无法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锦心在旁一边帮忙缝制一些边边角角,一边小声嘟囔:「小姐就是太好心了,奴婢总觉得这样做不妥当,要不要禀告夫人呢?」
  原嘉宁说:「当然要告诉娘亲了,这衣裳还要拜托爹爹拿给殿下呢。」
  锦英也说:「就你想得多。」
  锦心嘟嘴,说:「我也是为小姐的闺誉着想嘛。毕竟那位已经是高不可攀的太子殿下,不是咱们的大少爷了。」
  原嘉宁抬头看了看锦心,忍不住笑了笑,说:「好锦心,我知道你一心为我着想,真是个好丫头,以後多给你点嫁妆。」
  锦心脸一红,连忙说:「小姐,又取笑奴婢,哪里有千金小姐开口闭口就提什麽嫁啊娶啊的。」
  原嘉宁说:「这又有什麽关系?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肯说只在心里瞎想的,那才叫闷骚呢。」
  锦英闷笑道:「小姐,你说的那种人就和锦心一样吧?」
  锦心扑到锦英身上搔痒,主仆三人笑闹成一团,正热闹间,外面值守的小丫鬟在门外大声道:「小姐,薛大小姐来访了。」
  「喔?」原嘉宁诧异地扬了扬眉,放下手里的针线。
  锦心快手快脚地收拾针线衣料,端到里间,这衣衫一看就是替男子做的,实在不宜被外人看到。
  原嘉宁从美人榻上下来,锦英伺候着她穿好鞋子,又为她平整了衣裙,原嘉宁这才走到堂屋门口迎客。
  薛冰莹身後伴随着两名丫鬟,带着一股寒风走进屋来,锦英上前为她解下厚厚的狐毛披风,小丫鬟端来热茶水,薛冰莹抱在手心里,深深吸了口气,这才说:「可活过来了,外面真是冻死人。」
  「这麽冷还跑来串门子,你就是静不下来。」原嘉宁取笑她。
  薛冰莹是当今皇后薛珍的亲侄女,是薛家的嫡长孙女,与原嘉宁的身分类似。薛冰莹的奶奶与原嘉宁的外婆是亲姊妹,所以两人也算是姨表姊妹,到了这一辈,算是远亲了。
  薛冰莹生得娇小俏丽,面容与她的皇后姑母有几分相似,所以很得皇后薛珍的喜爱,经常被接进宫中,这让薛冰莹自小就有几分傲气。
  同样是嫡长女的原嘉宁因为友爱兄弟姊妹,经常受到长辈们的夸赞,薛冰莹心里颇不服气,自幼就爱和原嘉宁争宠,处处想强压着她,两人见了面就爱斗几句嘴。
  薛冰莹这次却没有计较原嘉宁的话,反而故作神秘地盯着原嘉宁看了一会儿,带着几分得意与幸灾乐祸。
  原嘉宁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确信没什麽失礼之处,才笑着问她:「你看什麽呢?」
  薛冰莹抬了抬下巴,说:「你知道皇上要为太子殿下指婚的事吗?」
  原嘉宁摇了摇头。她想原琅的生母刚过世,他哪里有心思考虑自己的婚事?
  薛冰莹「哼哼」了两声,说:「我啊,正好昨儿个还在宫里,就听说了这件大事。皇上可是很看好你呢,说你容貌绮丽,温柔端庄,堪为女子表率,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想下旨赐婚呢。」
  原嘉宁吓了一大跳。
  正从里间出来的锦心甚至不小心地惊呼出声,她急忙用手捂住了嘴巴,眼睛却快速地眨了眨,既惊喜又不安地看向自家小姐。
  自家小姐真的要做太子妃了吗?
  薛冰莹下巴抬得更高了,盯着原嘉宁,问:「你是不是很高兴啊?」
  原嘉宁心情复杂,摇摇头,她怎麽可以公开说其实她心底一直把原琅当做弟弟看待的呢?
  就算薛冰莹也知道原琅的出身,这件事原嘉宁也万万不能再拿出来说嘴。
  不仅是她,就连原府上上下下所有人都不能承认「原琅」与「玄渊」其实是同一人,原府早在五年前就对外宣称庶长孙「原琅」因病去世了的。
  可是皇上到底在想什麽呀?他不知道她和原琅自幼一起长大,是被当做姊弟一样一起抚养的吗?
  把她嫁给像弟弟一样的原琅?
  原嘉宁想想就觉得浑身发麻,从头到脚都感到别扭。
  薛冰莹见原嘉宁并没有喜出望外,这让她有点郁闷,她还有更精采的没说出来呢。
  「哼,你就算高兴也没用,因为太子殿下拒绝了皇上的提议,他说娶谁都好,就是不要娶你呢!」
  原嘉宁的眉头皱了皱。
  薛冰莹哈哈大笑起来,站起身走到原嘉宁面前,仔细打量着她的神情,道:「听清楚了吗?这可是太子殿下亲口所说的哦,我听皇后转述的,绝对不会有半点虚假。哈哈,太子殿下说娶谁都好,就是不娶你呢!哈哈!看你还敢不敢当金陵第一的名媛淑女,哼!」
  锦英上前搀扶住原嘉宁,她看得出来自家小姐隐忍的愤怒。
  且不说原琅和原嘉宁的婚事合不合适,光说太子殿下这拒绝的话语,未免太难听了吧?
  娶谁都好,就是不娶原嘉宁,他什麽意思?
  把她们小姐当什麽人了?这麽看不起她吗?
  这忘恩负义的家伙,枉费她家小姐在寒冬雪夜里陪伴他守灵整整一夜;枉费她家小姐自幼多方照顾他这个「庶子」,没有让他受过半点委屈,更别提亲手为他缝制了多少衣衫鞋袜。
  而今他由「原府庶子」一步登天成了太子殿下,就狗眼看人低了吗?
  原嘉宁握了握锦英的手,稳稳端坐在椅子上,然後对依然幸灾乐祸的薛冰莹道:「他不娶我正好,我还真怕皇上指婚,你或许觉得那皇宫是人间至美之处,对我来说却躲之唯恐不及。你大概还不知,我娘已经为我相中了一门亲事,过几日就打算订亲了。到时欢迎你来捧场啊。」
  虽然嘴硬,但原嘉宁内心其实恼怒极了,确切地说是又羞又恼,她毕竟也只是才刚十五岁的少女,有着这个年纪独有的骄傲和自尊,玄渊的话如同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让她无法承受。
  原嘉宁表面上强撑着平静,送走了特地来看她笑话的薛冰莹后,独自一个人在堂屋坐了好久。
  锦心再三提醒她起来活动一下,否则手脚要麻了,她才恍然惊醒般地回过神。
  锦心担忧地问:「小姐,你没事吧?」
  原嘉宁微微叹了口气,说:「能有什么事呢?我从来就没有想攀龙附凤,被拒绝了又如何?只不过是面子上不太好看而己。」
  锦心却不平道:「太子殿下太过分了,就算他觉得与小姐的婚事不妥,也可以另外找一些委婉的藉口,毕竟他曾经是咱们原府的……嗯,不管怎么说,都应该为小姐留几分余地嘛。这样明白的拒绝,一旦被传出去,别人还不知道会怎么说小姐呢。」
  历来宫中选妃也好,选宫女也好,都是挑选最好的,只有身体或性格有瑕疵的女人才会落选,因此玄渊那样毫不留余地去拒绝原嘉宁,在不知情的人眼里,或许就会以为原嘉宁有什么缺陷,这根本就是无妄之灾。
  锦英却道:「如果有消息传出去,那也一定是薛大小姐传的,她那么幸灾乐祸地来取笑小姐,还不是她想做太子妃都快要想疯了?哼,也不看太子殿下瞧不瞧得上她!」
  「锦英,别乱说!」原嘉宁虽然也不喜欢薛冰莹,但是也不喜欢在背后嚼人舌头。
  锦心对着锦英做个鬼脸,说:「笨,薛小姐之心,人尽皆知,这种话根本就不必说。」
  原嘉宁却道:「给我准备披风,我要去见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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