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风流债  第一章

作者:子纹      更新:1345264959      字数:8158
  这是一个仙姿玉色、眼如秋水、面如桃花的绝世女子—她美艳得彷佛不存在天地之间。
  这幅画不该出现在他的书斋,教他原以为不再波动的心起了波澜,教他轻而易举的被勾起了过往回忆。深如子夜的黑眸掠过一道冷光,他最爱芙蓉花,而她也美得如同芙蓉,即便多年未见,却出落得更迷人心魂。
  在他流落民间、没人知道他真实身分的那几年,他一个无父无母的落魄人,可以任人欺凌,她一个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却从来没有瞧不起他,甚至愿意与他来往,她就是这么一个良善的人。
  本来只有在午夜梦回孤独一人时,他才敢放任自己想起那张令人忘却烦忧的笑容,只是现在这幅画便令他移不开眼。
  他拿出衣襟里的白色方巾,上头有着柳家小姐熬了一个晚上绣给他的娇艳芙蓉……
  「王、王爷!」府里的小厮有些慌张的出现在书斋门口。
  朱天煜厌恶被打扰,他握着方巾的手微紧,冷冷的看了过去。
  「那画……」朱天煜的眼神使小厮的头垂得更低,不敢直视,「抱歉,小的送错画了!」
  朱天煜微敛下眼,将视线再转回画上,依然不言不语。
  「那画……是、是……」小厮结结巴巴的开口,「是……江西南昌柳家送来给管总管的,因、因为与巡盐御史的书信一同送来,所以小的……一、一时不察全都送进了书斋,请王爷恕罪!」他咚的一声连忙跪下,自知少不了一顿毒打,更怕一个不好,可能连小命都没了。
  朱天煜目光如炬的盯着画,依旧一声不吭,小厮只能无措的跪在门口等着领罪。
  「小刘,怎么跪在这又闯了啥祸?」
  听到身后轻快的声音,小厮松了好大一口气。
  「总管!」小厮连忙面向出声处,恭敬的唤了一声。「小的做错事,在等王爷责罚。」
  管尔奕看到小刘一脸哀求的样子,嘴角一扬,抬起目光望进书斋。
  感觉不过转眼之间,却已是匆匆数年过去。眼前的男人早已不见初识时的稚气,现在是个走到哪都会引人注目的英挺男子,而当年那个流落民间,差点死在街头的孤儿,现在不单是高高在上的宁亲王,还是当今圣上的堂兄,因平乱护国有功,功勋显赫,特由郡王加封为亲王。
  管尔奕站在门口,玩味的看着朱天煜的神情,外人总说王爷铁面无私,杀人不眨眼,在某个程度上,他认同这句话,毕竟要在动荡险峻的朝廷生存,对人存着情义,就是让自己陷入危难之中,不过他很清楚朱天煜不会无缘无故就要一个人的命,只不过与他认识多年,他还真没看过他这般神情—似惆怅又似不悦的矛盾神色。
  「大总管,」小刘低声道:「江西柳家送来了一幅画,原该送给大总管,但是门房没交代清楚,所以小的误将给总管的画轴与书信连同巡盐御史的书信全呈给了王爷,王爷这会似乎不太高兴。」
  江西柳家在多年后江西柳家竟然还记得他这个落魄的「故人」,甚至大费周章送来画与信?
  管尔奕若有所思的缓步走进书斋,轻唤了声,「王爷。」
  朱天煜没有抬头看他,目光依然停留在画上。
  管尔奕不着痕迹的探头瞄了一眼那幅画,忍不住扬起了嘴角,「这丫头小时候就长得俏,长大了更是如出水芙蓉般出落得标致动人。柳无双啊、柳无双—还真是人如其名,美貌举世无双,王爷,也该认同吧?」
  朱天煜敛下眼,不置可否。
  管尔奕一脸打趣的看着朱天煜的神情。当年朱天煜差一点就一命呜呼,凑巧被他和柳无双经过所救,事后他还让朱天煜在他家住了好一段时日,也就因为过去这段相救机缘,所以他与王爷之间有着外人难以理解的情谊,王府上下就独独他这个管大总管不怕死,敢捋虎须。
  「王爷不说话,小的就大胆认为王爷同意奴才的想法。」管尔奕轻摇着手中的折扇,「只是王爷贵为亲王,还是当今圣上的堂兄,要什么女人没有,自然不会为了这个只有些许姿色的女子迷了心魂。」
  王府上下就只有管尔奕敢对他如此直言不讳,朱天煜终于将视线从画上的佳人移开。「柳家为何给你送来这幅画?」
  管尔奕若有似无的瞄向身后,示意那名送错画的小厮还跪在外头。
  见状,朱天煜大手一挥,小厮如获大赦,连忙叩首,之后飞也似的离开。
  小厮一走,管尔奕转身将门给关上。当屋内只剩两人时,他这才大剌剌的坐下来,还不忘给自己倒杯水,继续说:「前年江西大旱,王爷不也担心无双安危,所以命我派人去问了情况,不料江西柳家原本以为我早死在外头,成了无主孤魂,我这一打听,不单让他们知道我没死,还知道我在宁王府当差。」
  「我只问你—江西柳家为何送来这幅画?」他的语气听似没什么起伏,其实已经没什么耐性。
  管尔奕一笑,自顾自的说:「王爷也知道无双妹子是个打小被捧在手心的宝贝,不过外表虽是娇柔模样,但那性子若倔起来,可跟王爷有得比。」
  朱天煜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别这么看着我,我会怕。」说是这么说,但管尔奕的语气里没有太多的认真。
  朱天煜轻轻一哼,「你若真怕倒还有救。」
  「王爷可别忘了当年曾对小的说过—」管尔奕轻笑,提醒道:「在外头咱们一个主,一个奴,我得敬你是王爷,但关上门只剩咱们时,咱们就是兄弟,兄弟之间自然没什么好怕,也没有什么不能说。」
  「既然没什么不能说,就告诉我,」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但从眼神看得出他的着急,「江西柳家为何给你送来这幅画?」
  管尔奕笑而不答。
  朱天煜没好气的直视他,「真要激怒本王才知收敛吗?」
  「王爷饶命!」管尔奕大笑,「不说不是不敬,而是怕会掉了脑袋。」
  朱天煜定定的望着他,思索着这话的意思。
  「王爷喜爱无双,这事我比任何人都明白,但无双是我指腹为婚的未婚妻,王爷也很清楚,就因为清楚,所以当年才会不留只字词组,一走了之。」他侧着头,观察起朱天煜的神情变化。「其实今日柳家会送画进王府给我的理由,相信王爷也隐约猜得到,那便是催我去迎娶无双。」
  不自觉的,朱天煜的眸中闪过一丝冷冽光芒。
  「瞧瞧王爷这神情,」管尔奕脸上没有一丝惧怕,反而打趣道:「王爷该不会为了得到一个女人而杀了我吧?」
  「胡扯!」朱天煜冷冷的轻斥了一声。「君子不夺人所好。」
  「好一句君子不夺人所好。」管尔奕的眼里掠过笑意,「王爷早已不是当年流落民间的穷酸小子,至今还能一本初衷,实是难得、难得!」
  闻言,朱天煜阴郁的看着管尔奕。他与柳无双早在一开始便注定无缘,当年他贵为亲王的父亲少壮病逝,孤儿寡母在京城总是受尽冷嘲热讽,尤其他这个一出生便克父、及长克母、终身注定孤老一身的不祥之人更不受人喜爱。
  他的娘亲找了机会,借故回乡省亲,偏偏在返乡途中遇到恶贼,一行人死了大半,他虽只受轻伤,但体力不支倒地,差点一命呜呼,所幸命不该绝被柳无双与管尔奕连手相救。
  他在管家休养了好一段时间,柳无双日日都来探望,她从不知他的真实身分,却从来没有瞧不起他。她关心他,不因为他的身分地位,而单纯的只因他是他。
  因为她,他尝到一丝以为永远失去的幸福滋味,为了她,他甚至断了回京的念头,只是最后—他敛下眼,将画丢到管尔奕面前。
  他知道她是管尔奕未过门的妻子,而自己虽贵为皇亲国戚,但自小便被算出会刑克家人,而父母双亡已经应验,注定他这辈子不该娶妻有后,不论柳无双待他再特别,他的心又如何为她波动,他与她的结局也早在最初之时已注定。
  在得知管柳两家的婚约、在得知自己已为她动心之后,他选择不告而别,回到京城,并协助当今圣上登基。
  但或许是自己的不祥身分使然,或许是与所爱之人不能相恋的悲苦太折磨人,又或者是朝廷上的尔虞我诈太残酷,他变得越发冷酷无情,为了达成目的,即便要杀人也无妨。
  生命对他而言,已无风雨也无晴,最后众人皆惧怕他这个冷漠无心的宁亲王,他将高高在上却注定孤独活着。
  只是原本都该结束的过去,老天却安排让他遇上上京赶考的管尔奕,并知道他家道中落、父母双亡,于是他便将人带回王府,成了自己的心腹大总管。之后与他谈及过往、谈及无双—知道他与无双之间虽无男女之情,但指腹为婚一事不能轻言毁弃,对双方的名声都不好。
  「有任何需要,只管开口。」朱天煜的口气依旧平淡。
  管尔奕看着一脸平静的男人,要不是太了解他,还真会被他一脸冷漠给诓骗。
  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是朱天煜对他的恩宠,纵使当年他对朱天煜有救命之恩,但是在朱天煜回到京城、镇压叛乱、使自己成为受人敬重的皇亲贵冑的那日起,两人的身分便是云泥之差。
  其实朱天煜可彻底将那段过去视为船过水无痕,但他没有,他收留并重用自己,这也间接证明,宁王还是有血有肉的汉子,冷漠不过是种保护色。
  管尔奕敛下眼,看完柳家随画送来的信,轻声说:「虽然不好主动毁婚,但我会想办法让柳家先开这个口,这不是为了王爷,而是为了我自己。」
  他跟柳无双确实没半点男女之情,他心中的位置早留给一个此生与他有缘无分的身影,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明白朱天煜心中那份从未说出口的遗憾,因为那份苦涩也同样日夜侵蚀他的心。
  朱天煜没有答腔,目光也不再停留在画中佳人上。这世上许多事,不再看、不再想,自然就不再有惆怅。
  此生他注定是个不祥之人,柳无双注定是他想拥有却不能接近的人。其实这些年来,他有过无数女人,但没给过任何许诺,也没将目光停留在同一个女人身上太久,他明白自己只是在每个女人的身上寻找一张相似的容貌,或者一对相似到会令他心动的眼睛。
  朱天煜伸手拿起巡盐御史送来的书信,阅完便沉了神色,「看来—柳家有麻烦了。」
  管尔奕不解的看着对方一脸阴沉。
  「现在就算你想娶她,她也未必能与你成亲。」朱天煜将手中的书信丢到管尔奕面前。
  迟疑了一下,管尔奕打开信,总挂在脸上的戏谑神情隐去,双眼因震惊而大睁。
  「王爷,这之中一定有误会。」管尔奕皱眉说:「柳世伯向来克守本分,不可能做私盐买卖。」
  「他有做与否,不是你说了算。」朱天煜阴鸷的看他。
  「王爷!」每当朱天煜出现这种神色,总令他感到不安,「他可是无双的爹啊。」
  朱天煜的眼底闪过一丝锐利光芒,「你要我放了柳家」
  「若真有罪,国法难容,可不是我求王爷网开一面便成,这我心里有数。」管尔奕毕竟太了解朱天煜,知道纵使他开口替柳家求情,朱天煜也不会留情面,「我只求王爷将事情交给我全权处理。」
  朱天煜冷漠的直盯着他,并没有马上同意。
  看他这样,管尔奕一脸沉重的说:「我知道这要求过分,但是王爷也知道无双的性子,如果你伤害了她爹,你们此生就真的无缘了。」
  「错。」他的声音有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苦涩,「我们早已缘尽!」
  「不!只要还有一份情,缘分便不会轻易被斩断。」
  朱天煜沉默,脸上的表情丝毫未透露什么,声音冷漠,几近无动于衷,「你难道忘了本王是个不祥之人。」
  「没忘,但更清楚王爷从来就不是个胆小怕事之人,今日都还没过完,何苦去烦忧明日之事。」
  「别说了!本王会派人彻查此事,」他转过身背对他,非常平静,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先压柳震宇入牢。」
  「王爷!」
  「本王如何处置此事,你别管。」他的语气带着警告。
  管尔奕的心中因为朱天煜的神情而升起强烈不安的预感,目光再次飘到一旁的画中女子身上。
  他的无双妹子将来该如何面对判她爹入狱的朱天煜想起这个,管尔奕只能深深叹息而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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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柳无双一张绝美的容颜面无表情。
  她原是江西盐商之女,自小生活富裕,更是爹娘疼爱的掌上明珠,不过自在的生活却在一夕之间全毁,她爹被人罗织罪名入狱,她娘向来身子骨就弱,自己又是个女儿家,商行的大小事务只好暂时交由叔父打理。
  没想到她爹入狱之后,叔父告诉她,只要肯进府服侍王爷,就能救她爹,于是她毁了打小与管家订下的婚事,在叔父的安排下,进了王府,成为王爷的女人。
  她现在待在这座华丽的府邸,等了大半夜,就是为了等那个握着她爹生杀大权的男人。
  只要让他喜爱自己就能救她爹—她紧咬着下唇,尝到一丝鲜血的味道。她想救爹,但就是不甘心,一个女人的美丽成了手段,这张脸带给她的到底是福是祸?她已经没了答案。
  「想什么?」
  听到身后的声音,她先是一惊,缓缓的抬起头,原以为会看到传闻中冷酷的王爷,没料到却是看到一张熟悉的笑脸。
  「管……管大哥」
  管尔奕爽朗一笑,「我的好妹子,咱们多久没见了?三年?五年?」
  她眼底闪着激动,站起身,面对着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妳忘了,我在宁王府做事,妳爹不是还寄了画轴跟书信来。」管尔奕柔声说:「我现在可是宁王府的大总管,日后咱们会有很多碰面的机会。」
  是啊,她一直想着王爷的事,都忘了爹在入狱前还跟她提过管大哥在王府做事。
  但思及此,她脸上的笑容微隐,「真对不住大哥,我毁婚之事……」
  管尔奕伸出手,阻止她说下去,「妳我之间本无男女之情,今日妳毁婚,倒也替我解了心头的重担,只是妳被妳叔父送进王府来—这可是妳心甘情愿?」
  柳无双沉默了一会儿,「我想救我爹。」说到底,她只有这个念头。
  「若妳真打此主意,我现下就可以劝妳放弃,走出王府大门!若王爷到时怪罪,我自会一肩扛下!」
  闻言,她的心沉了下来,「王爷不会因此放过我爹?」
  「如果妳爹无罪,王爷自会还他一个公道。」
  她的眉头轻皱,「宁王真如传闻之中冷酷无情、不留情面?」即便让他喜欢上自己也改变不了什么吗?
  管尔奕轻笑着摇头,「王爷或许对天下人皆无情,但对妳—」他欲言又止的对她挥了挥手,「过来。」
  柳无双好奇的跟在他身后走出了阁楼。
  「妳看看上头的题字。」他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指着上头。
  抬起头,她才发现此楼的匾额上龙飞凤舞的写着「芙蓉阁」。
  「曾有人赞妳美若芙蓉,此生他也最爱芙蓉,妳可还记得是谁?」
  她怔住了!她不仅记得他是谁,还记得他的不告而别,从此失去音讯,原以为此生无缘再见,但今日管大哥会这么说,难道……
  「现在妳还有机会可以走。」管尔奕静静看着她神情的流转,暗叹一口气,「我想说的是,或许妳心仪于他,但他已经不再是妳所熟悉的那个人。」
  这是什么意思?她无法言语,只能呆愣的看着那几个龙飞凤舞的字。
  「王爷已经回府。」管尔奕轻声继续说:「现下妳走还来得及,若再不走,此生妳就再也走不开了,一旦成为王爷的人,王爷绝不会放手。」
  「我不是谁的人,」她失神的喃喃道:「我是柳无双,属于我自己。」
  管尔奕在心中叹了口气,眼角看到了远远走来的朱天煜,立刻轻唤了一声,「王爷。」
  柳无双的身子微僵,缓缓的转过身,熟悉的男性面孔令她心头一阵悸动,但是他身上的穿著代表他此时尊贵的亲王身分,已不见得是她熟悉的那个人。
  「不认得本王了吗?」朱天煜专注的看着她,黑眸闪过一丝高深莫测。
  她没有言语,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感叹起世事无常。一个飘泊无依的可怜人,最后竟摇身一变成了亲王,而一个富商千金,如今也只是入王府陪侍的女人。
  管尔奕微低着头,默默的转身离开。这里已经没有他可以插手的事。
  朱天煜双手背在身后,好整以暇的站在她面前。
  「你骗我!」终于,她开了口,语气中有着怨怼。
  朱天煜敛下眼,「当年妳救了本王,本王确实断过回京城的念头!只是后来不得不……总之,本王并不算骗妳。」
  紧握双拳,她忍不住大口喘着气,感到一股怒气冲上脑门,「你可知你不告而别,我找了你多久?」
  「本王知道,」他走近她身边,「三年前,在京城里遇上上京赴考的尔奕时,他全都告诉本王了。」
  她抬起头,将他看个仔细,「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要……」
  「因为本王是个不祥之人!」
  她嗤之以鼻,「别再拿这个理由搪塞,若真不祥,为什么要答应叔父收我入府为陪侍?」
  「因为妳只能是陪侍。」他一字一句的说:「从入府的这刻起,妳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柳家小姐,妳以后没有名分,只能依附着我而活。」
  听他这么说,她的脸霎时白了,多年来,她将他放在心上,所有人皆以为她不愿婚配,是因为在等进京赶考最后却生死未卜的管尔奕,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等的人是他—她希望能再见他一面!但今日她等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对她这样残忍。
  朱天煜轻抚过她的脸,拿出常年不离身的方巾,「本王只是想留住一直以来都想留住的人。」
  她没有料到这么多年过去,他竟然还留着她绣给他的芙蓉方巾,她的眼眶有点发热。
  「本王此生注定无父无母、无妻无后,」他静静的看着她,道出对他们而言都同样残忍的事实。「所以此生—我不会许妳一个名分。」
  他的话让她的心往下沉,静默了好一会,才打起精神,继续问:「那我爹呢?为什么要压他入牢?」
  「他若有罪,本该伏法。」
  「我爹无罪!」她的语气难掩激动。
  他沉默,对此不愿回应。从初识,他便对她情难自禁,他不愿承认自己的私心,他确实对柳家施压,遣去的特使意有所指的要柳家将柳小姐送入王府。
  「如果是我求你呢?」她的双眸写着祈求,相信他并非真的铁石心肠。「求你放了我爹,我保证我爹不可能犯法。」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不是妳该插手的事。」他淡漠的说。
  她的神色一黯,「纵使我不要名分,心甘情愿成为你的陪侍,你也无法网开一面,是吗?」
  「妳该有所觉悟,纵使成为本王的女人,也永远不能跟本王谈条件!毕竟王府之内,我的女人并不单单只有妳一个。」他不想伤她,但这却是铁铮铮的事实,她早晚得面对,毕竟他的身分已不同以往,他必须谨言慎行,也必须学会妥协。
  她的身子僵住,脸色惨白,他明明就是当年她救起的那个人,但他变了—脸上没了温柔,只剩冷酷残忍。
  思及此,泪水不听话的滑落脸颊,她没有费心擦去,转身就要走。
  他伸出手,一把拉住了她。「进了王府,本王便不许妳走!」
  她挣扎的想要甩开他的手,「你以为你是谁,我想走就走,你留不住我。」
  「大胆!」他斥了一声。
  简单的一声斥责,加深了两人的距离,显示他现在不再是个无名小辈而是高高在上的皇亲国戚,即便她用尽力气也争不过他。
  朱天煜的手微用力,她踉跄了一下,跌入了他的怀中。
  她美丽的眸子怔怔的望着他,原本她多期望有朝一日能够再见他一面,但是他变了,变得让她觉得好陌生。
  他低头用力的吻住了她,而她克制不住自己的轻颤,想奋不顾身的投入他的怀中,最后却用力的将他推开。
  「本王不准妳走!」他看她转过身,心中滑过一丝焦急。
  她脸色苍白的看了他一眼后,依然头也不回的走向王府大门。
  「如果妳现在就走,我立刻杀了妳爹!」
  他的话使她硬生生的停下脚步,脸上血色尽失,仍背对着他问:「你在……开玩笑吧?」
  停了片刻,他淡淡的说:「妳可以赌赌看。」
  「你威胁我!你竟然威胁我!」被喜欢的人这样对待,她心痛到几乎无法喘息。
  「回来。」他重复一次。
  她转身看着他,他眼底闪过的一丝哀愁扯动了她的心弦。
  朱天煜静静的对她伸出手,「过来!」
  她爹的事,他自有考虑,当年因为管尔奕,他只好不情愿的放开了她,多年之后,他终于不顾一切的想要拥有她,他不允许她第二次离开自己的身边。
  柳无双仍没有动,她觉得一股冰冷窜过全身。她刚刚是有点心软了,但无论他心中对她的情意如何,都不可否认他的性格有些改变了,变得让她觉得害怕,况且他们之间还夹了她爹的事。
  她怎样都无法走向那个男人。
  缓慢而坚定的,他自己走向她,在她退缩前搂住了她。「妳是我的人,此生只属于我,妳哪里都别想去。」
  看着他俊美的五官,她压抑不下心中复杂的情感,有情爱也有恐惧……
  他将她抱进房里,徐徐的将她放在床上,身子亲昵的贴在她身上。
  「我真的很开心,妳回到我的身边。」他柔声的说。
  她的眼眸闪过一丝哀伤,若是相逢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她也会很开心的。
  柳震宇的事终究在柳无双心中埋下一个结,她不愿相信,朱天煜真的变得如此绝情,总想着她如果再多求他几次,他或许会愿意为了她网开一面,最后柳无双却只等到她爹病死大牢的消息。
  心结与隔阂在柳震宇死后便在柳无双心里埋得更深,她居住在朱天煜为她打造的芙蓉阁,几乎夜夜与他共枕,但天亮后,他们成了陌路人。
  在柳震宇死后数月,朱天煜收了皇帝送给他的美人,当下,柳无双更是明白了一些事。那个男人用行动告诉她,纵使她再特别,也重要不过他现在的身分,他不可能拒绝这样的礼物,不可能得罪皇帝。
  而她身为女人就该乖乖认命,逃不开依附男人的命运,注定一生卑微。
  她知道自己该认命,但随着时间过去,心中的失落感越来越重,她不再是当初无忧的柳无双,她也变了,她的眸光总是幽幽望着他方,笑容不再闪动,只想逃开这座华丽的府邸,逃开这躲不开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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