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娘接招  第九章

作者:夏乔恩      更新:1373821550      字数:4191
  可纵然他表现得再泰然自若、再温文有礼,范军筹却总是放心不下,只是上官卫没有给他深思的机会,大门一拉,就摆出了请的手势。
  他皱着眉头,也不想打扰他和青梅竹马独处的机会,只好将到嘴的话吞回肚子里,决定今晚再讨论这件事,精瘦身躯蓦地自圆凳上起身,就往门外走去。
  而门外的纤纤正好也抱着一叠画轴走上门廊,两人当场就打了个照面。
  「云姑良,许久不见了。」他理所当然的开口招呼。
  「你是……」纤纤微愣,对於眼前俊美到有些阴柔的男人感到陌生,然而定眼一瞧,却又忽然觉得他有几分眼熟,仿佛曾在哪里见过他。
  咦?等等!
  那会勾人似的丹凤眼、那不点而朱的红唇,还有那吹弹可破、连女人都自叹不如的雪白肌肤,他——他——他不就是八年前的绝色大美人吗?
  纤纤蓦地睁大眼,连忙看向他平坦的胸部、修长精实的身材,和一袭月牙白的男性长衫,眼里的惊愕登时被浓浓的诧异取代。
  不对,他不是女人!
  纵然他与八年前的那位绝色大美人,长相容貌几乎如出一辙,但是他却来得更高一些、更壮一些。
  「怎麽了?」眼看纤纤才登上门廊就目不转睛的看着好友,被忽略的上官卫心里可不舒服了。「你们以前见过?」就他记忆所及,好友应该只曾远远的见过纤纤几次,连句话都不曾说过,怎麽两人的反应却是如此古怪?
  「当然见过,云姑娘如此国色天香,就算在大街上匆匆一瞥也足以令人终身难忘,我就不信洛阳县城里有谁不认得她。」没料到自己随口一句话,就让上官卫敏锐地察觉到不对,范军筹暗叫一声糟,只好连忙找话搪塞了过去。
  开玩笑,当年阿卫重伤,千交代万交代不能让云纤纤得知他的伤势,可偏偏当年他却因为一时粗心大意而忘了将门落闩,让她闯了进来。
  纵然阿卫的伤情没因此泄漏出去,但当时他为了让他安心养伤,可是口口声声保证云纤纤没来过,如今要是谎言被戳破,天晓得阿卫会不会因此记恨,甚至以此作为要胁,逼他扮成女人去查案——
  不成,他死都不答应!
  事关他的男性尊严,无论如何这件事绝对、绝示能让阿卫知道。
  「喔?」上官卫微微一笑,纵然好友表现得自然,但纤纤的表情却已泄漏出太多疑点,让他起了疑心。
  「既然你们有事,那我先走了。」在上官卫莫测高深的注视下,范军筹只好挤出更大的笑容,迅速离开现场。
  可谁知道他才步下门廊,始终紧紧盯着他看的纤纤却突然唤住了他。
  「公子请等等!」她迅速跑到他的面前。「不知道我可否冒昧问一句,请问公子家中是否有姊妹?」
  「啊?」他一愣。
  「有吗?」她急迫的朝他跨近一步,整个人几乎就要投入他怀里,所幸一只健臂及时环上她的纤腰,将她搂回身边。
  「你问这做什麽?」上官卫笑问,可眼底却是写满了不高兴。
  「你别管啦。」她看都不看他一眼,甚至没闲功夫跟他计较他搂着她的事。「有吗?你有姊妹吗?」她只专注的看着眼前的范军筹。
  范军筹一头雾水,但还是诚实回答。
  「家中就我一个独子。」
  「怎麽可能!」纤纤大声反驳。
  「呃……」范军筹愣了下。「请问云姑娘为何有此一问?」
  「那当然是因为——」想起上官卫就在一旁,她只好连忙将到嘴的话用力吞回肚子里。
  不行,都已经是八年前的事了,她可不想让他以为她是这麽的介意他房里曾有姑娘出现,介意到这八年来都不曾遗忘,甚至胡思乱想的以为那位绝色大美人很有可能就是眼前男子的姊妹。
  眼看纤纤不打算说出理由,范军筹也不好贸然追问,只好有礼的作了个揖,转身离开君清楼。
  「人已经走远了。」眼看纤纤看好友看到出了神,连人都看不见了还舍不得回过头,上官卫险些就想用手掌捂住她的眼,或是乾脆将她拉到屋里,把大门关上。「你似乎对他很有兴趣,难道你也想替他作媒?」他不着痕迹地刺探着她的想法。
  纤纤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若有所思的收回目光,若有所思的转头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
  「福伯说你带了位同僚回府中作客,就是他吧?他叫什麽名字?」
  「你问这做什麽?」他不答反问。
  「就是想知道啊。」她理所当然的回答,不料他却是笑而不答,始终一副不打算让她知道的模样。「算了,我问伯父和欢姨也一样。」她暗骂他一声小气,接着迅速越过他走入房里,将怀中的画轴全搁到花厅的圆桌上。
  他也走到桌边,看着她坐下,将画轴一一摊开。
  「你生气了?」他问。
  她抬头瞪他,将摊开的画轴推到他面前。「环肥燕瘦任君挑选,你看看有没有顺眼满意的,若没有,我再帮你去找。」她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连客套话都省了。
  他只看了画像一眼,微微一笑。「不帮我介绍吗?」
  「你是司户佐,县城里哪家姑娘你不识得,还需要我介绍吗?」
  「说得也是。」他抚着下颚加深笑意,这才慢条斯理的坐到她身边,拿起那些画像一一端详着。
  纤纤手肘抵在桌面上,只手撑着脸颊,却无心观察他的反应,反倒更关心方才离去的范军筹。
  她实在不懂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倘若不是他胸前一片平坦,她一定会怀疑他就是当年的绝色大美人,只可惜他没有姊妹,否则她就能得知那名绝色大美人是从何而来……
  纤纤出神的想着,满脑子全是范军筹那张阴柔俊脸,不料眼角余光却忽然瞥见上官卫以指尖沾着茶水,在画像上圈圈点点——
  「啊,你做什麽!」她自凳子上跳了起来,连忙伸手抢救被摧残的画像。「这些画像都是请画师画的,都是别人的东西,你怎麽可以……」话还没说完,画像上的人物丹青登时成了泼墨丹青,急得她连忙抽出绣帕擦试,谁知却是愈弄愈糟。
  「对了,欧阳家的姑娘就是这长相。」上官卫打了个响指,慢条斯理地指着画像上那被茶水淹大了嘴巴、糊歪了鼻子的姑娘。「县里画师大多不老实,收了钱财便会弄虚造假,往後你可得当心点。」做错了事,他还理所当然的对她谆谆教诲,甚至不忘摆出一副施恩不望报的模样。
  「欧阳姑娘哪有这麽丑!」她气坏了,忍不住叫了起来。
  「但也绝对不是画师所绘的那副模样。」
  「就算有那麽『一点』差异,但也没有差很多啊。」她强调重点。
  「只要有所差异,无论多寡,就是欺骗。」一顿,他也强调重点。「何况你带来的每张画像,都与事实有所差异。」这已不是欺瞒,而是挂着羊头卖狗肉了。
  没想到他的眼睛是如此雪亮,被嘲弄的纤纤小脸一红,再也不敢大呼小叫。
  为了嫁得如意好郎君,各家姑娘请托画师美化相貌是众所皆知的事,她们做红娘的看在眼底哪敢多说什麽,心里有把尺就行了,只是她来的这些画像,全都算是非常「写实」的了,上头的姑娘皆是上上之选,没想到他却还是如此计较。
  算了,谁叫他是司户佐,职责掌管县城里的户籍婚姻,既然他不喜欢坊间这样子的陋习,大不了她再请画师们重绘画像就是了。
  「既然你对县城里每户人家了若指掌,那你为何不乾脆直接告诉我你喜欢哪家姑娘,我也好直接帮你说媒。」这样他总没话说了吧!
  「喜欢的姑娘啊……」他微微挑眉,若有所思的微笑看着她。
  她一边收拾画像,一边看着他深邃专注的目光,心里不知怎地竟然觉得有点羞窘,但同时也觉得有些不安,就担心他会说那绝色大美人的闺名。
  这些年来她一直在县城里走动,却未曾再见过那名姑娘,也许她根本就不是洛阳县城的人……
  「是有一个。」
  咚咚!她的心跳硬是在一瞬间多跳了两下。
  「喔,是谁?」她故意装得毫不在乎。
  他扬高嘴角,倾身靠近她,低声公布答案。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他深深凝视着她,深邃黑眸灼亮得就像是里头藏着两把火炬。「只要你帮我说成这门亲事,我一定马上迎娶过门。」
  轰!纤纤知道自己一定脸红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可恶,他、他、他到底在说什麽啊,他一定又想捉弄她了,这次她绝对绝对不会再被他骗了,她死都不会相信他的!
  「我、我……我不懂你的意思。」她昂起下巴,逞强的瞪着他。
  「真的不懂吗?」他加深笑意,故意朝她靠得更近。
  眼看那张俊脸节节逼近,呼出的热气轻易的就烫红了她的肌肤,她再也无法逞强佯装冷静,於是连忙自椅子上起身,迅速拉开彼此的距离。
  「就是不懂啦!」她边说边退,总感觉残留在脸上的气息依然灼热,即使退开了三步仍然不够。
  「喔,那麽你是希望我开门见山道出她的姓名吗?」他也跟着起身,一双黑眸几乎离不开她那绯艳羞红的脸蛋。
  「你!」小脸更红,她就是讨厌他这样戏弄她,但心底却偏偏为了他的玩笑话而产生动摇。讨厌,就是因为她总是太过认真,所以他才更晓得该怎麽戏弄她,为什麽这八年来她就是学不乖?
  就在纤纤气他也气自己的同时,脚底下却突然踩到某样东西,後退的身子蓦地一顿,她本能地移开脚低下头,而上官卫也随着她的动作朝地上望去。
  就见地板上一只发簪横躺在她的绣花鞋边,发簪通体金黄,又是錾花又是锤蝶,尤其簪头那对累丝金蝶更是栩栩如生,仿佛正在翩然起舞,即便是八岁小孩,也能看出这只发簪作工有多麽精致,然而就她所知,整个上官府就只有欢姨可能拥有如此珍贵的发簪,可欢姨向来喜欢素净典雅的东西,自然不会有如此妩媚奢华的发饰。
  既然如此,那这只发簪到底是谁的?
  心一凛,纤纤不禁狐疑的抬头望向他,眼底除了怀疑,还有更多的责难。
  他竟然还敢说他想成亲,他都已经把女人带到房里了,甚至连那女人将发簪遗落在他这儿都不晓得,可见他们之间有多亲密,而他却还想请她帮他说媒?
  他到底是想娶妻,还是想玩女人哪!
  「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一见到她的眼神,上官卫就知道大事不好了。「那发簪是范军筹……是我同僚的东西,事情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急着解释,万万没想到好友竟会如此粗心大意,将查案伪装用的发簪落在他房里。
  「就算你要说谎也编个更好的理由,堂堂一个大男人怎麽可能会有发簪,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她死都不相信他的鬼话,愤怒的情绪因为他可笑的理由更是瞬间火冒三丈。
  「我没有说谎,那真的是军筹的东西。」她不信任的眼神就像一把锐刀,插入他的心窝。
  她没有说话,只是瞪着他,心里除了怒气,还汩汩涌出了一股酸味。
  他竟然还敢指责赵知怀他们是青楼常客,要她当心人不可貌相,没想到他却私下将人偷偷带到了房里,甚至还留下了证据。
  他——他——他简直就是下流!
  「你若不信,军筹可以作证!」他急得辩驳。
  「不用了!」她不令情,气得再也不想看他,於是迅速越过他,将满桌的画轴抱入怀里。
  「纤纤,你听我解释……」他焦急的连忙拉住她。
  「不要碰我!」她扭身挣脱。「你这个大色胚,我真是错看你了!」语毕,她立刻掉头离去,不管他怎麽叫唤都不肯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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