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兽公子的赌约  第十五章

作者:绿光      更新:1370244628      字数:3989
  她不确定现在的自己到底还能不能雕出东西。
  “而且,只要你点头,会有樊家的马车接你入城,进城之后,便到樊家旗下的客栈住下,完全不需要花费你一分一毫。”何掌柜赶忙鼓吹,就怕她摇头,老板会把他的头给摘下来。
  卜希临不禁失笑。“不是钱的问题。”事实上,七彩那次一出手,就替她赚进千两银子,到现在还好好地搁在爷爷房里,就算她不再靠雕刻营生,一家三口也可以富裕地过下半辈子。
  “那么,你是答应了?”何掌柜喜出望外。
  “不是的,我……”
  “就这么决定,明日一早,樊家的马车会到这里来接你,载你到天水城。”压根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何掌柜立刻跳上马,迳自驾马离去。
  “何掌柜!”卜希临傻眼。“这人怎么这样赶鸭子上架?”
  在厨房边的卜拾幸听着,提议道:“姐,你去走走也好,就当是散散心吧。”
  “我?”
  “嗯……姐的眼睛已经肿了好几天,爷爷很担心,你去天水城吧,说不定能遇到七彩哥呀。”
  卜希临垂下长睫笑得苦涩。
  她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可原来家人一直都看在眼里。
  想了下,她叹口气。就到天水城去走走吧,也顺便告诉樊老板,现在的她,再雕不出任何东西了。
  天水城,悦来酒楼。
  天水城境内由千条溪水横切纵走,形成自然运河景象。由各水闸控制溪水的深度,进而开放吃水程度不同的船只航行。
  一旦时节进入夏季,便可以看见不同大小的船只在不同的水道上悠游徜徉。天水西支的水道上,行驶的通常是吃水较深的楼船,东支行驶的则大都是吃水较浅的柳叶舟。
  而樊家的悦来酒楼,正是沿着东支较浅水脉而建,有不少溪流纵横,坐在酒楼三楼的雅房里,只要临窗便可以看见各色船只装饰得争奇斗艳,在水面上形成斑斓而奢侈的色彩,美不胜收。
  “我说世涛啊……我邀你到酒楼,不是要你在这里赏船景的。”樊入羲走进来,就见好友坐在雅间的窗边,目光落向外头,但心神早不知道飘去哪。
  “不然?”文世涛眼也没抬,淡声问着。
  恢复文大当家的身份,开始与以往没两样的生活,掩覆左边深蓝瞳眸的眼罩再次戴上,更显得他人阴郁晦暗。
  “再怎么样,你都回来几天了,今天你的好妹婿和执秀也来了,你总得去道声谢,在你不在的期间,替你打理文家的事业吧。”樊入羲摇头晃脑地走到他身旁。
  他是文世涛的好友,也是范姜魁的好兄弟,夹在这两个不对盘的人之间,他一直很为难,以为他们会因为执秀的关系而和解,谁知道,他们也只在执秀面前和平相处,私底下还是对对方很有意见。
  “我把执秀嫁给他,他差点把她害死,我都原谅他了,还要我怎样?”他一贯的淡然口吻,表情却比以前还阴郁,像是还活着,但魂魄却逐渐消散。
  樊入羲淡淡地打量他,像在想什么,好一会才试探性地道:“还是,我帮你把卜姑娘找来吧?”
  文世涛蓦地抬眼。“你敢!”
  “怎么了?”刚踏进雅房的文执秀因兄长的低咆声而怔住,不解地来回看着两人。“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见好友要开口,文世涛怒目瞪他。
  收到警告,樊入羲只能乖乖地闭上嘴。
  “大哥。”看着欲言又止的樊入羲,文执秀心里有了底,把托盘上的茶水搁在桌面便走向兄长。“都已经好些天了,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到底是哪户好心人家救了你,好让我有机会去谢谢人家?”
  “不用了,我已经谢过对方了。”
  “那是你谢的,又不是我,不管怎样,我还是要亲自好好地谢谢对方。”她勾起温婉的笑。
  “执秀,”文世涛勉强勾起笑。“对方是隐居人士,不喜欢有人去叨扰。”
  “那为什么樊大哥可以找到你,又将你带回来?”她笑眯眼。“还是你要我问樊大哥就好?”
  “……他忘了。”他沉声低哑的道,双眼满是威胁地看向好友。
  樊入羲也只能屈服于恶势力之下,“呃……是啊,我不太记得正确位置,毕竟凤鸣山谷那里山脉极多,很容易搞混的。”
  文执秀微抿起唇。“好,你们都不说,我就叫我相公去查,就不信查不出来。”话落,她起身就走。
  雅房内突地静默起来,樊入羲看了好友一眼,忍不住叹气。“你这是何必?执秀想要感谢对方,就让她去嘛,而你既然想她就去找她嘛,干么折磨自己?”他看得出来,世涛之所以失魂落魄的,关键就在于卜希临。
  他是不知道卜希临怎么办到的,但他观察过了,只要她在,世涛就会笑,那感觉就像是前些日子,酒楼刚开张时,他请来百戏团,其中有一团掌中戏,那掌中木偶因为掌偶师有了生命。
  在他看来,卜希临就像是那位掌偶师,让世涛开始有血有肉,连表情也丰富起来。
  “你未免管得太宽!”文世涛咬牙低斥。
  如果可以,他不想再听到希临的名字,不想让那名字再扰乱自己。
  他以为自己可以把那些日子磨成回忆,藏在心底深处,在他孤单时慰藉自己,可是他错了。回忆一旦出笼,根本慰藉不了,还缠起相思,扯着他的魂魄想寻找她。
  他好想她……好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可是,不能,只怕见到她,他再也不愿放开她。
  更怕的是,也许有一天,她会在他怀里失去呼吸……与其如此,他宁可抱着回忆磨得自己伤痕累累。
  “对,我向来管得很宽,还很想充当喜鹊,搭起鹊桥,让牛郎织女见上一面!”像是和他杠上,樊入羲见他哪儿疼偏往哪儿戳。
  七夕那晚,他早在卜家外等候,亲眼看见他朝卜希临笑得万般艰涩,那么疼惜难以割舍。
  “就凭你!”
  “对,就凭我!”
  察觉他份外认真,文世涛眯眼警告,“入羲,别告诉我,你背着我做了什么。”
  “不好意思呐,我这个人向来是明人不干暗事,想做什么我一定会先告诉你。”抽出腰间的折扇,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扬着。
  见状,文世涛微松口气。“我警告你,别胡乱干预我的事,我和她之间……是绝无可能的。”
  “要是真绝无可能,你又何必动用关系找来玉化膏,还托我差人转交给她?”
  文世涛沉默不语。
  “要是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你又何必为她做这么多?”
  “你明知道我不能……”他沉痛地闭了闭眼。
  “好!咱们就来谈这件事。”樊入羲突地收起折扇,一本正经地看着他。“咱们说执秀好了,她因你而伤,身有残疾,这事你从没说过,所以我也无从得知,但执秀在我眼里,跟个寻常人没两样。”
  “那是她为了不让我内疚。”
  “对,我也这么认为,毕竟执秀是个贴心的女孩,但是她身上所有的病症都痊愈了。”说到这里,他轻转着扇柄。“好,就算你的异瞳真是灾厄,但执秀痊愈了,你不认为这也代表你身上的诅咒已经不见了?”
  文世涛撇唇冷笑,“你知不知道希临差点死在那姓朱的混蛋手中?”
  “我知道,所以那个姓朱的被我整得已经走投无路,这辈子是注定要当乞丐了。”樊入羲不以为意地扬起眉。“但是,这又与你何关?卜姑娘和那姓朱的早就相识,他们之间的事并不是因为你出现才发生,甚至说不定要是你没出现,卜姑娘早就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那只是你的推测。”文世涛冷声打断他。“你不会懂得我的恐惧……入羲,你永远都不会懂。”
  那种根深柢固的恐惧,经年累月的惊惶,就算有人告诉他,他已不再带厄,他也无法相信。
  “那么,你去问问,看卜姑娘懂不懂。”
  文世涛闻言一愣,缓缓看向他,瞧见他一弹指,雅房的门被推开,长廊的尽头,卜希临就站在那里。
  “你……混蛋!”他眯眼瞪向樊入羲。
  樊入羲掏掏耳朵。“彼此彼此。”
  文世涛想走,但卜希临已经从那头走来,愈来愈近,近到他可以瞧见她脸上凹凸不平的疤痕,可以看见她难以置信的眸色。
  卜希临一步步地走,却不断地颤抖着。
  原本刚来到天水城,她被这浑然天成的水泽之都给吸引,但当她踏进悦来酒楼,看见她朝思暮想的男人,不是被绑走,也没有迷路,更没有发生意外,只是回到原本属于他的地方,她心里五味杂陈。
  她想过许多他离开她的理由,但不管是哪个,她都不愿深想,但如今,眼前的一切,拉着她的思绪往黑暗走。
  也许,她不该再往前,不该执着询问他离开的理由,可是……她好想他、好想……眼前的他,穿着绣工细致,质地精美的锦袍,长发束得一丝不苟,左眼戴着黑色皮质眼罩。
  走近了,却发现他好陌生。
  疑惑着,他到底是不是她所爱的七彩?
  或许,他不过是个和七彩相似的男人罢了?
  他们对视着,谁也没有先开口。她质疑眼前的人,而他眷恋眼前的人。
  “我说……世涛,说点话吧。”樊入羲刷开了折扇,轻扬着。“我特地要卜姑娘前来,就是为了雕饰的事,可她说,她家七彩不见了,她已经没办法再雕刻,你说,这要怎么办才好?”
  文世涛冷眼横睨他,紧抿着唇不发一语。
  她无法再雕刻?为什么?他心里有许多疑问,却问不出口,反倒是卜希临先开口了。
  “世涛?我还以为是七彩呢。”她像是喃喃自语,说完之后,还稍稍松了口气。
  可不是,如果是她的七彩,那神情怎会如此淡漠?
  但她的反应看在文世涛的眼里,在他心底震开涟漪似的痛。
  所以,她认为眼前的他,不是她所识得的他比较好?
  所以,他应该继续保持沉默,假装不认识她?
  “是啊,你眼前的文世涛就是七彩。”偏偏樊入羲不想顺他的意,提点着卜希临。
  她一怔,看向他。
  文世涛神色狼狈地闪避她的目光,恼怒好友的多管闲事,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前的状况。
  但卜希临蓦地大步向前,冷不防捧住他的脸,强迫他与她对视,再探手轻触他的眼罩,哑声道:“七彩,你的眼睛怎么了……为什么要戴着眼罩?”
  “不关你的事。”拉开她的手,他垂眼不看她。
  卜希临愕然,想了下,小手飞快地拉开他的眼罩……
  “你!”他想要移身已经来不及。
  “好好的啊,既然没事戴着眼罩做什么?不觉得不方便吗?”她皱着眉。“你害我以为你的眼睛受伤了。”
  她的担忧和直率跟记忆中一样,还是那么爽飒的性子,反观真实的他,冷郁孤僻,内心藏着恐惧,他觉得自己浑身都是毒,凡是靠近他的都没好下场……这样的他,要怎么和她在一起?
  “七彩……你恢复记忆了?”她怯怯地问。
  他的冷漠让她很不安,可她知道,他还记得她,因为他看她的眼神,并不像在看一个陌生人,甚至复杂得教她的心都跟着揪疼起来。
  文世涛抽紧下颚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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