沽嫁  第十八章

作者:蔡小雀      更新:1533298971      字数:2580
  所以,为了保护她肚里将来的保障,她拚命武装起自己,当夜不寐,竭尽脑力试图想出一条能留住肚里胎儿的计策。
  可苦苦思索,她心底的恐慌却越滚越巨大。
  说到底,到最后商岐凤若强要命人逼她濯下红花,她就算死命挣扎也决计反抗不了。
  「怎么办?我究竟该怎么办?」她惶惶自问。
  一寸寸夜色流光消逝,可恨的黎明再度不请自来,在透室而入的阳光下,她容颜极致黯然憔悴。
  但是天亮之后,出现在蔷薇轩的并非一帖坠胎红花,而是一名仙风道骨的银发老者。
  「老夫姓纪,忝职宫中太医院副首,奉旨一贯随侍静王府。」纪太医微笑开口,「今日特遵凤爷所托,前来为小夫人请诊安胎。」
  「安……胎?」她颤抖着嗓音,几以为这是梦。
  「是的,安胎。」
  谈珠玉高高提着的心终于回到了原处,泪,不知怎地落了下来。
  他要这个孩子,他是要这个孩子的。
  宛如大石重重抛落池塘,这个消息瞬间冲击得商府上下撼动震荡难抑,一时之间,下人们纷纷竞相走告,抢着要到蔷薇轩大献殷勤、巴结讨好。
  其他各院的姬妾们却惊呆了,花容玉貌俱化成如丧考妣,共中几名平时较为受宠的小妾——如桃花、幽兰和海棠,更是大受打击,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
  「这算什么?这到底算什么?」桃花怒气填膺,尖叫了起来。
  幽兰脸上盛满悲伤哀怨,恨意难平。「男人自古皆是喜新厌旧,你我容貌虽如故,可在爷的心底,我们却己褪了颜色了。」
  「她怎能怀爷的孩子?」海棠气苦极了。「平时是我陪爷侍夜多些,真要怀也该由我,怎么能是她?」
  「没有喝上避孕汤是意外,可爷竟然同意留下她的孽种……」桃花染着艳红蔻丹的指尖紧紧掐握拳头,咬牙切齿。「万一、万一爷当真对这狐媚子动了心——」
  「你是说……爷……爱上了她?」幽兰脸色惨变。
  「不会的!」海棠嚷嚷,捂住双耳拒绝相信。「爷绝对不会爱上她的,因为爷从不爱任何人,他对我们都是一视同仁,你们都忘了吗?」
  「不管爷心里怎么想的,或者是不是真爱上了她,眼前能确定的是,在我们之中,唯有她被爷允许留下孩子。」桃花冷冰冰道破事实。
  而将来这个孩子,就会顺理成章成为商府的继承人。
  谈珠玉那个贱人,自然也就能母凭子贵,欺到她们头上来。
  可恶!
  尽管府里的小后宫暗潮汹涌,可在若儿的全力防堵以及谈珠玉的万般小心戒慎下,日子倒还算平静安然。
  流光推进,时序轮转,原本微凉乍暖的春末夏初渐渐被暑热的盛夏取代,一转眼,两个月过去了。
  她已经怀孕三个半月,小腹虽未明显凸出,可已经开始有更多害喜的症状,嗜酸爱困,常常抱着一坛子蜜腌的金枣吃着吃着便睡着了。
  两个月来,商岐凤并没有如其他人所想的那样,开始待她万分怜惜疼宠,事实上,他举止并无任何异常与改变,仍旧淡漠沉静,不多言。
  他很少到蔷薇轩来,就算来了,也不再留下过夜。
  谈珠玉每每想起这个,突然就会变得想哭;情绪敏感纤细爱哭也是害喜十恶不赦症状之一,也是她最想戒掉的陌生习惯。
  因为她的疏忽失责,令凤徽号损失甚钜,虽然他将所有帐册尽收了回去,也不让她知晓后来事情究竟怎生处置了结,但是她心底总挂记着这桩悔愧的重大错误。
  最重要的是,究竟是谁出卖了凤徽号?
  没能揪出这个内贼,她心底始终隐隐不安。
  「主子?」若儿快手快脚地缝起小鞋子小袜子,偶一放下针线,恰巧看见她神色郁然。「你要多多好吃好睡,将养身子才是,万万别再操心劳神了。」
  「知道了。」谈珠玉回过神来,温婉一笑。
  也许是肚里怀着孩子,激发了她细腻柔软的母性,她美丽脸庞上的精明与敏锐,慢慢被温暖柔和的神情取代。
  就算面上倔强,可每当她低头轻抚着肚子时,眼底眉梢的怜爱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哎呀,婢子忘了小厨房里的灶上还炖着参汤呢!」若儿啊地一声,急得跳了起来。「主子,你稍等一下,婢子去去就来。」
  「不急,当心脚下。」看着若儿急脚猫似地往外冲去,她忍不住笑了,高声叮咛。
  若儿一不在,屋里又静得悄无声息,分外听闻得屋外蝉声唧唧,清风习习而来,好一派盛夏悠悠时光。
  她望向窗外,这才瞥见在外头浓绿树荫下,有一个高大身影静静伫立。
  谈珠玉心头一热,屏住呼吸,痴痴地望着那熟悉挺拔的形影。
  他是来看她的吗?可为什么他不进来呢?
  难道这个孩子的存在,是他生命中不愿面对的一大困扰,所以才致使他连想跨进她房里的欲望也没有吗?
  她黯然神伤地低下了头。
  当晚——
  夜里难寐,只要一合上眼,梦境就纷纷扰扰而来。
  她梦见了爹娘,梦见了囡囡,还梦见了——他。
  朦胧之中,他厌恶的眼神却那般清晰,她情急地伸手想拉住他的衣袖,却被他一把挥开,踉跄跌坐在地。
  「我怀的是你的孩子……」梦里的她再也抑不住痛楚委屈的泪意,哽咽饮泣。
  「来得真不是时候。」他眼底严厉愤怒之色令她战栗。「我最痛恨人利用我,是你利用了我,得到这个孩子!」
  「不……不……」
  谈珠玉惊醒过来,心跳又急又快,这才发觉自己满颊的冰凉。
  她竟该死的又哭了!
  用罢午饭后,谈珠玉独自撑着油桐花伞,挡住灼热阳光,在园子里散步。
  她需要自己一个人冷静地想想。
  肚里的孩子是她的王牌,无论如何,都是她地位的倚靠和保障。
  除此之外,她根本不需要去理会商岐凤在不在乎、爱不爱这个孩子。
  一切都是出自利害关系的利益交换。
  她现在该好好思考的是,要如何利用这个孩子帮助她在短时间内,将所有被收回的权势一一要回来。
  谈珠玉回复昔日自信,她很快下了一个决定,明日就借词身子不适,再央请纪太医向爷言及孕妇心神耗弱不宁,若未多加关怀调息,恐有碍胎儿生养。
  她终于笑了——重新掌握局势的感觉真好。
  「哟,这位是谁呀?」一个甜腻腻的声音响起。「笑得这般开怀,倒似肚里怀的不是孩子,是金子呢!」
  谈珠玉戒备地停住了脚步。
  娇艳的桃花和清丽的幽兰、海棠手上挽着花篮子,连袂而来。
  「桃花姊姊说笑了。」她淡淡地道,并不愿再多做冲突争执。
  「唉,事到如今,我们这些怨妇也只能说说笑,聊作自娱自怜罢了。」桃花怨毒的双眼像是要放出飞箭来。「难道这也犯了你的禁?」
  幽兰拉住桃花的衣角,「别说了,咱们现在不比人家是香饽饽,万一惹得人家不快,向爷告状可就惨了。」
  「这阳光太热毒了,这儿也并非说话之地,请两位姊姊好走。」谈珠玉若无其事地欠身,神色淡然地就要举步离开。
  「是呀,也请妹妹好走——」桃花笑得好不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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