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主好记性  第二章

作者:米恩      更新:1578445834      字数:4692
  柳家上下仍对两年前柳飞雪自刎一事心有余悸,尤其柳老爷更为自责,心疼难受了好些时日,自此后别说是没人再上柳家提亲,就算有,他也会回绝,以免憾事重演。
  谁也没料到久未有人来府中走动的柳家,今日竟又来了媒婆,后头还跟着一大票人马,拉着一车又一车的绫罗绸缎、黄金珠宝等丰厚聘礼,一路由城东来至城西的柳府。
  这阵仗可吓傻了不少路人,人人都当这贵重的聘礼该是送到城内有钱有势的王县令府中,给王家千金提亲之用,孰料竟是送往家道中落的柳家,而且还是向柳飞雪那疯婆娘下聘。
  「提亲?」粉唇轻掀,柳飞雪讶异问道:「他是外地人吗?」
  只要是道地的杭州人,无人不知她柳飞雪的烂名声,更何况这阵子因为赵仁贵娶妻之事,她那些不堪之事也再度被传得沸沸扬扬,就算是外地人,也该多少耳闻了她的「辉煌事蹟」。
  换言之,正常的男人都不会上柳府提亲,除非那人是个傻子。
  「据说派人来提亲的是怒风堡堡主,虽然是外地来的,却是个土生土长的杭州人。」严喜乐毫不吝啬的把仆人之间的小道消息分享给小姐听。
  「怒风堡?」柳飞雪蛾眉轻颦。
  怒风堡的大名她是知道的,只是这样的大人物,怎么会看上她呢?
  「小姐,该怎么办啊?对方执意要娶你,老爷好说歹说都推不了,那媒婆像是铁了心要说定这门亲事,和老爷僵持了一个上午呢。」想起前厅那情景,她忍不住皱起圆圆的脸蛋。
  她是唯一知道小姐两年前私奔内情的人,也明白那事带给她家小姐多大的伤害。小姐没疯,只是太爱一个人却遭到背叛,继而不愿再付出真心,宁可终生不嫁,也不愿再尝情爱。
  「我明白了,走吧。」沉吟了会,柳飞雪站起,率先步出亭阁。
  「咦?」严喜乐傻愣愣的看着那摇曳生姿的背影,不明所以的追了上去,「小姐,你要去哪呀?」
  「到前厅。」柳飞雪步伐轻盈,悠然的转过长廊。
  「前厅」严喜乐吓得瞪大眼,脚步急促起来,想挡住她的去路,却又没那胆量,只好在后头急嚷。「小姐到前厅做啥?你、你可别乱来呀……」
  「放心,我只是去了解情况,不会再犯傻了。」柳飞雪轻声安抚,明白她在操什么心。
  她虽知自己不是个听话的女儿,却也不能不孝。在见过爹娘为她自刎一事伤心欲绝后,她便立誓,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做出惹爹娘伤心的事。
  「那就好,这样喜乐就放心了。」严喜乐这才松了口气。
  不一会柳飞雪便走出花园,步出长廊直朝大厅走去。
  「我说了不允就是不允,就算你说破嘴也是没有用的!」
  才踏进内厅,就听见爹爹严厉的拒绝。她躲在珠帘后头,探出螓首偷瞧大厅状况。
  只见坐在主位上的父亲,正和穿着大红衣裳的媒婆僵持不下。
  「柳老爷呀,柳小姐都十九了,已经是个老姑娘了,再不嫁,恐怕这辈子就嫁不出去喽。」媒婆不嫌累似的,持续游说眼前顽固的老头,「可咱们展堡主不但不介意她的年纪与过往,愿意迎她为妻,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喜事,你该满足了,别再推三阻四的。」
  说实话,她也实在不懂那展少钧为何非娶柳飞雪不可。一个闺誉尽扫的疯女人,哪里值得他这般对待,不仅要娶她为正妻,还派人送来丰厚聘礼?
  要不是看在他付了大笔媒人礼给她,交代她非说成这门亲事不可,她才不愿上柳家找秽气。
  「女儿是我的,就算我要养她一辈子也不干你们的事!」柳老爷面色铁青,只差没叫人拿扫帚来赶人。
  「话不能这么说,先别提贵府这两年来所经营的酒肆、布坊接连关门大吉,就算柳老爷有能力养女儿一辈子,也要想想您二老百年之后该怎么办吧?姑娘家终究还是得嫁人,将来就算没了爹娘,也还有丈夫能够依靠啊!」
  她说的可是实话,一个妇道人家不嫁人还能做啥?而且还是柳飞雪这样的残花败柳,有人肯娶就该偷笑了,哪还有拒绝的道理?
  更别说柳家的生意一年不如一年,因为柳飞雪那些不堪的过往教人不齿,没人肯到柳家经营的产业光顾,让曾经富贾一方的柳家没落到仅剩一些地租可收,最后的一间丝绸坊也已如风中残烛,照这情景看来,恐怕撑不了多久,到时别说是养女儿一辈子了,可能连糊口饭吃都有问题。
  「你—」柳老爷气得拍桌站起。
  「爹。」柔嫩嗓音突然扬起,柳飞雪掀开珠帘自后厅走了出来。
  听见女儿的叫唤,柳老爷的脸色稍微和缓了些,「飞雪,你怎么来了?」
  「听说有人来提亲,女儿便出来看看。」轻扫了眼地上数十箱的稀世珍宝,她来到父亲身旁,幽幽地看着他。
  她发现爹爹老了,白发横生、皱纹满面,以往总是和蔼可亲的面容,不知从何时开始变得没有笑容,眉间也总是拢着深刻的痕迹,双眼布满忧愁。
  是她吧。是她害了爹娘,也害了柳家,因为她的缘故,才让爹娘被人耻笑而抬不起头。
  「没,没人来提亲,爹爹早拒绝了。」大手一挥,柳老爷示意家仆赶人。
  女儿自刎一事历历在目,即便已过两年,她那布满泪痕的脸庞仍让他心里发颤,就怕旧事重演。
  这念头一起,花白的眉拧得更紧了,声音也变得急促。「来人,把这礼给我扛出去,退了。」
  「柳老爷,这—」
  第1章(2)
  「等等。」
  媒婆焦急的大嗓门和柳飞雪轻柔的嗓音同时响起,制止了拿着木棍准备赶人的家仆们。
  「飞雪?」柳老爷不解的看着女儿。
  柳飞雪拍拍爹爹的手,抬眼看着媒婆柔声道:「请回去转告展公子,这聘礼柳家收下了,大婚的日子就劳他挑选了。」
  三日过后,柳飞雪出阁,风风光光的嫁给展少钧,成为怒风堡的少奶奶,也重新成为杭州城茶余饭后的闲聊对象。
  门窗上,贴着大红喜字,床上,铺着鸳鸯枕和龙凤绣被。
  一身凤冠霞帔的柳飞雪静静坐在喜被上,美目无神的盯着眼前的一片红,心绪飘忽,彷佛今日成亲的并不是她。
  陪嫁至展府的严喜乐也静静站在一旁,一张圆脸皱得像颗包子。
  今夜是她家小姐大喜之日,她却是半点欣喜的感觉也没有。
  「小姐,你为何要嫁?」憋了许久,她终于问出自己整整想了三日的问题。
  即使小姐端坐着不动分毫,但她仍可轻易猜出小姐此刻的漫不经心。
  明明不想嫁,却执意要嫁,这矛盾的心态任她想破了头也猜不出。
  「女子终究得嫁人不是吗?」隔着红盖头,柳飞雪淡淡的说。
  这话,是说给丫鬟听,也是说给她自个听。
  这两年来她想了很多,不再一迳地沉溺于哀伤里,自私的认为被抛弃的她是这世上最可悲的人。
  她的无知与自私已带给柳家太多困扰,爹娘就她这么个女儿,她不该再让他们操心。
  她出嫁,对柳家而言是件好事,不但有丰厚的聘礼得以重整柳家产业,也能断了那些蜚短流长,让爹娘能抬起头做人。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小姐能忘吗?忘了沈公子?」
  严喜乐一直知道小姐没忘记沈昱修,那个怂恿小姐私奔,却又让她痴等一夜的男子。
  可即使那男人抛弃了小姐,小姐却仍没法子忘了他,就算小姐不说,她也知道小姐还在傻傻的等待,等待一个不要她的男子回来接她。
  闻言,柳飞雪身子一晃,葱白的纤指揪紧,嗓音略带凄苦的说。「忘不了又能如何?我终究还是嫁了人。」
  是啊!就算她真的忘不了又能怎么办?对一个弃她于不顾的男人,她还能奢望些什么?
  「小姐……」严喜乐为她的痴心及执着心疼不已。
  「别提了,都过去了,今儿个是我的大喜之日,你怎么哭哭啼啼的?」柳飞雪轻斥,不愿回想那绞痛她心的往事。
  「没错。」严喜乐连忙抹去泪水。
  「今夜是小姐……不,是夫人的洞房花烛夜,咱们不说那些惹人心烦的事。」
  洞房花烛夜……
  这话提醒了柳飞雪,她成亲了,由今夜起,她的床,将会多出一个人。
  思及此,总是淡然的心瞬间紧绷起来,出阁前,娘亲教导的闺房之事跃上脑海,让她惴惴不安。
  喀咿一声,喜房的门猝然被人推开,来者正是身穿红蟒袍的新郎官。
  严喜乐伸长了颈子朝房外探了探,发现除了展少钧外,并无他人,当然也没有前来闹洞房的宾客。
  怪哉,这么静悄悄的,婚娶当夜不该是最热闹的吗?
  「老爷。」她弯身行礼。虽然困惑,但还是为两人盛满酒,又要人送上甜汤、甜糕及饭菜,而后准备为小姐卸下凤冠与嫁衣。
  「可以了。」展少钧手一挥,示意她退下。
  严喜乐呆了一会儿,「老爷,奴婢必须给夫人更衣。」
  「我来就行。」醇厚温和的声音里有着绝对的权威。
  严喜乐一怔,随即脸一红,不敢违逆,匆匆福身行礼便告退离开。
  贴身婢女离去的脚步声让柳飞雪更紧张,搁在腿上的双手不自觉缠握得更紧。
  只剩两人的喜房沉寂无声,仅有沉稳的脚步声缓缓朝床榻靠近。
  一步接着一步,终于,在足音停止的同时,遮掩着柳飞雪容貌的盖头也被来人揭下。
  一直低着头的柳飞雪望着落在眼前的锦鞋,几乎是屏着气息将目光上移,随即对上那两潭几不见底的深泓。
  这就是她的夫君吗?
  先不论他的品性如何,光是这般出众的外貌就足以令她震撼不已。
  他五官轮廓很深,如刀削斧劈,眼神蕴含光华、神采飞扬,厚薄适中的唇,在烛光摇曳之下泛着淡淡浅笑。
  一身红袍的他就这么站在她面前,身上隐隐散发出的气度教人心折。
  这样非凡的气质,令她十分诧异。
  在未见着他之前,她一直以为娶她之人若非身上有缺陷,便是容貌异于常人。
  她并非以貌取人,而是认为像他这般出色的男子,断不可能会向她提亲,毕竟自己的身价在哪,她极有自知之明。
  展少钧的黑眸里满是眷恋,锁着眼前美丽动人的容颜,见着了久违的柔美脸庞,令他心中激昂不已。
  纤细精致的五官上镶嵌着一双翦水大眼,细如凝脂的肌肤柔白赛雪,挺直小巧的俏鼻、鲜红欲滴的樱唇以及弯弯黛眉……
  十年的时日使她出落得更加亭亭玉立,一如他心中想像的娇艳绝美。
  唯一不同的,是那双美目不再盈满天真,而是揽着令人心疼的轻愁,两颊边的浅浅梨窝亦不再深陷,从前总是扬着大大笑靥的唇角也变得毫无笑意。
  她仍是他认识的柳飞雪,却陌生得像是换了个人,就像少了灵魂,徒剩柳飞雪样貌的空壳子一般。
  「飞雪,我的娘子。」他嗓音嗄哑的说。
  天知道这一刻对他而言是多么的珍贵,因为他的退让,让心爱的女子憔悴至此,庆幸的是,现在她还是成了他的妻,让他有弥补她的机会。
  一声娘子让柳飞雪浑身一震,狼狈的敛眉垂睫。
  一直以来她都认定这声娘子只有一人能唤,从没料想这亲密的称谓竟会由第二个男人口中喊出。
  即便不想,但木已成舟,她柳飞雪终究成了别人的妻。
  「相公。」她低着嗓轻喊,两个字,包含了她的怨和悲。
  怨恨她心底那男人的抛弃,悲凄她心底仍放不下对那男人的想念。
  听出她语中的冷淡与漠然,展少钧不以为意,拉着她略微冰凉的小手来至桌前,端起斟好的酒杯放在她手中,接着勾起她的手率先饮下。
  柳飞雪呆了一会,才匆匆跟着喝下手中的交杯酒。
  「咳咳!」入喉的那股辣劲呛得她轻咳出声,一张雪白脸蛋迅速染红。
  「饿吗?」男人的大手轻缓的替她拍背,爱怜的问。
  柳飞雪身子一僵,因为背上那即使隔着衣裳也能轻易感受到的热烫,她抑着闪躲的念头,摇摇头,「我不饿。」
  看着她红艳的脸庞,展少钧抬手摘下她头上凤冠,眸中闪着深沉的欲念。
  随着凤冠卸下,柳飞雪僵硬一天的雪颈也终得放松,但心却重重一沉。
  看着他将凤冠放至妆 前,起身解开衣袍,一件接着一件,腰带、红袍、鞋袜……直到他黝黑精壮的体魄缓缓显露在烛火下,她才意识到他们等等要做的事。
  小手紧抓衣角,她惊慌的撇开目光。
  天,这便是男人的身躯吗?这样的高大,这样的慑人。
  「啊—」身子突然腾空让柳飞雪惊叫出声,双手急忙攀上对方,「你、你要干么?」
  「圆房。」他说。
  吹熄了烛火,他抱着她,笔直朝床榻走去。
  柳飞雪粉脸吓得惨白一片,整个人僵直成木,环在他颈项的十指又绕成了麻花卷。
  她没有拒绝的理由,却也没有新嫁娘的喜悦,有的只是一片茫然与不由自主的排斥。
  展少钧将她轻放在软榻上,脱去了她的红绣鞋与罗袜,放下红纱帐,大手探向她胸上的绣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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