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时刻  68

作者:约瑟夫•范德尔      更新:1169559081      字数:3609
  星期六早上,莎拉带着杰理德到圣路克—罗斯福急诊室拆线。上午晚些时候,母子俩回到家里。莎拉正准备给保姆布蕾打电话后再回牛头人总部时,布莱恩打了一个电话过来。
  “你在家,”布莱恩惊讶地说,“我还在想你和杰理德是不是想出去散步呢。”
  “散步?”
  “我想带你们到纽约两处我最喜欢的地方去看看。”
  “我先打个电话,”莎拉说,“看看下午我能不能抽出时间来。但是我得对你说明——”
  “知道,知道,寻呼机。”
  他约在他们的公寓前面见面,然后带着母子俩来到西七十一街和百老汇的地铁。
  “你是哪儿人?”杰理德在去地铁的路上问。
  “加拿大。”
  “可具体是哪儿?”
  “一个叫做埃德蒙顿的地方。”
  “那是在哪儿?”
  “埃尔伯达地区的省会。”
  “那是一个州?”
  “呵,我们那儿叫省。是纽约州的五倍。”
  “埃德蒙顿,”杰理德想了想,忽然睁大眼睛叫道,“埃德蒙顿油就是那里产的!”
  “对了。”
  “那你见过韦恩?格雷兹吉咯?”
  “从来没有。”
  “哦。”杰理德失望地应了一声。
  莎拉看着他们两个并排坐着,注意到杰理德慢慢开始习惯布莱恩,身体里面产生了一种化学变化。
  鲍曼说:“你知道吗,篮球其实是一百年前由加拿大人发明的。第一个篮筐是用来装蜜桃的竹篮。”
  “嗯,哈,”杰理德对加拿大以及和它有关的历史不是很感兴趣,“你会长传吗?”
  “美式足球?”鲍曼问。
  “耶!”
  “不会。抱歉,我不能和你一起踢球。我很笨拙。你喜欢足球?”
  杰理德犹豫了一下:“不算很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
  “网球,棒球。”
  “和你爸爸一起打?”
  “嗯。你也打球吧?”
  “打得不好。但是我可以带你去看建筑物。也许哪天你可以教我怎么传球。”
  他们一行三人来到伍尔沃思大楼,鲍曼对着杰理德说:“这曾经是世界上最高的建筑。”
  “哦,是吗?”杰理德不同意,“那帝国大厦怎么算?”
  “那时还没有修帝国大厦呢。这座大楼于1913年完工。当时只有埃菲尔铁塔比它高一点,但是也没有证据。”
  “有没有飞机撞到过这些高楼?”
  “曾经有过一次。”鲍曼说,“那次一架飞机撞到了帝国大厦上面。我记得还有一次一架直升机在泛美航空公司的大楼顶层着陆时坠毁,死了很多人。”
  “直升机?直升机可以在泛美大楼上着陆?”
  “现在不行了。以前可以。但是自从那次可怕的事情发生以后,直升机只能在指定机场降落了。”
  他把他们带到百老汇,入口的拱门华丽却压抑。他用手指了指拱门的顶端:一只猫头鹰的雕像。
  “它想要代表的意思是智慧,勤奋和夜晚。”鲍曼说。他向来对建筑领域研究颇多,在普尔斯摩的日子给了他足够的时间阅读建筑史。所以这些雕虫小技才会用得如此得心应手。
  “为什么那些都是空的?”杰理德指着入口处两个长长的龛问。
  “问得好。本来一个非常著名的美国雕刻家说好,要为其中一个地方雕刻一个弗兰克?W?伍尔沃思的肖像。可是后来因为一些原因都没有完成。”
  “那另外一个里面是谁?”
  “有人说是拿破仑,但是不肯定。”
  来到大厅,鲍曼指着靠近天花板的一个石膏篮子说那叫枕梁。杰理德只顾着看一个长着八字胡的男人肖像,两手捧着硬币跪在地上。“那是谁,你认为?”鲍曼问。
  “一个老头,”杰理德说,“不知道。长得好古怪。”
  “是有点古怪,你是对的。这就是伍尔沃思老先生。”鲍曼说,“他一分一毫地建立起了自己的大楼。因为建造大楼的缘故,伍尔沃思先生的办公室成为拿破仑宫殿的建筑模式,来自意大利的绿色大理石墙壁和镀金的托曼斯式柱头。”虽然杰理德不知道托曼斯式柱头(柱顶版上有一行行重叠的涡旋形叶板,在下的叶板呈凹弧形)到底是什么东西,可是却听得津津有味。
  “晚饭想到哪里去吃?麦当劳?”
  “肯定啦!”杰理德说,“你对曼哈顿银行大厦怎么看?”莎拉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鲍曼立即警觉了起来。他故作轻松地转身冲莎拉耸耸肩:“我怎么看?我只知道是个二流作品。为什么这么问?”
  “它不是一个著名的建筑师设计的吗?”
  “佩利,但是不是好的佩利式作品。你如果想看好的佩利式作品,就到巴特利帕克城看看世界金融中心大厦。看看那四个塔——这些建筑越往上,窗户与花岗岩之间的比例就越大,直到塔尖完全被玻璃包围。你可以看见云朵从塔尖上飘过。太神奇了。你怎么对曼哈顿银行这么有兴趣了?”
  “好奇罢了。”
  “唔。”鲍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样,听着,”他突然把手搭在杰理德的肩膀上说,“我有个主意。杰理德,你想教我怎么长传吗?”
  “我?当然啦,”杰理德说,“什么时候?”
  “明天下午怎么样?”
  “可是妈妈在工作。”
  “哦,莎拉,你明天工作的时候,我下午借一下杰理德。就我和杰理德去公园。你看怎么样?”
  “我想没问题。”莎拉说得不是很有底气。
  “耶!”杰理德叫道,“谢谢,妈妈!”
  “好吧,”莎拉说,“但是你得答应我要小心点。我不想你的脑袋又出事了。”
  “好了,别担心了。”杰理德说。
  “好,”她说,“小心点。”
  深夜时分,电话铃响了。莎拉从噩梦中惊醒过来,拿起听筒。
  “你操哪个男的了?”
  “你是——”
  “你操哪个男的了?当着我儿子的面?”
  “科洛林,你喝醉了。”莎拉无可奈何地低声说了一句,挂断了电话。
  没几秒钟电话又响了。
  “你以为你可以带他整个暑假离开是吧?”科洛林在电话那头大吼大叫,“计划可不是这么安排的。周末他归我。是啊,你以为我找不到你,是吧?”
  “听着,科洛林,你喝多了。等明天早上你酒醒了我们再谈——”
  “你以为能侥幸逃脱是吧?我告诉你。我要来看我儿子。”
  “很好。”莎拉心力交瘁地说,“来看吧。”
  “他是我的小孩。我不会让你把他从我身边夺走的。”
  说完,他砰地挂上了电话。
  离莎拉住所一个街区距离远的一个小房间里,鲍曼正在听着电话。
  “很好。来看吧。”
  “他是我的小孩。我不会让你把他从我身边夺走的。”
  莎拉的前夫挂断了电话,莎拉跟着挂断了,然后是鲍曼也饶有兴致地挂断了电话。
  人们总喜欢在电话上说一些不该说的话,即使是最具戒心的人。这一点,甚至连一些清楚电话能干什么的人都不例外。莎拉平日的某些闲聊就已经能对鲍曼有些用了,何况那些公事公办的谈话更是具有相当的信息量。
  自从和莎拉上床以后,鲍曼开始监听她所有的电话。她前夫今天就打来了一次。然后就是波士顿的一些女性朋友,莎拉好像朋友不多。她一拿起电话多半是为了公事。杰理德倒是喜欢和自己的一些好友煲电话粥,鲍曼这时就不会浪费时间窃听了。
  要在一个公寓里窃听电话并非易事。安窃听器容易——这不是问题。问题是技术。
  如果只是在墙上、电话上甚至是公寓的楼层地面的A-66甲板里面安装窃听器,那就必须得在很近的距离,因为绝大多数窃听器的传送靠的是VHF,意思是“非常高的频率”。你必须要么待在这间公寓附近,要么坐在一百多尺以内的货车里面,这个对鲍曼来说不太现实。曾经有一段时间风行一种叫做“无限传送”或者“口琴窃听器”的东西,但是它必须连在电话线上,而且极易被发现。再者,效果也不甚理想。中情局的人曾经和这个发明者见过面,表达了遗憾之情可是没有感激。
  有一段时间,情报机构开始对一种称作激光麦克的东西着迷——监视的人可以通过从窗外向屋内射进一束光的方式进行窃听。房间里的声音会在窗户玻璃上形成震动,玻璃的震动接着又会对窗户外层的一小部分棱镜产生共振,最后将光束返回到监视者那里。配有光电池的望远镜把接收到的微弱光点转变为电子信号,扩大后再转为声音。
  可惜,自然界、建筑业以及后勤学似乎不太乐意配合这项技术。电视、收音机甚至水管里面的水流声以及交通噪音总是干扰窃听。所以必须在所要监听的房间隔壁找准一个点,可是这在城市里面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做到的。技术都很先进,可惜除非是在最理想的环境下,否则这些技术无法一显身手。
  所以只好花一点钱——其实也得一万美元——扮演一个爱妒忌的男友,再找来一个私家侦探说你怀疑自己的女友和人有不三不四的关系,觉得很憋气。所以你说你想监视她,想了解她的一举一动。你跟这个侦探说的同时,你也就变成了局外人。
  私家侦探总是接到这样的生意。他们和电话公司的中心站甚至是里面的某些个人都有关系。
  一旦你处于保密的一方,事情就容易办了。电话公司的这些人才没心思知道什么内幕呢,他们只负责帮你多装一个分机连线。
  鲍曼在莎拉住的街区租了一套很小的房子,因为那里的电话和莎拉房间的电话归同一个电话公司管理。这个小房间里面只有一部电话和一个分流调节器。莎拉接听或者拨打电话时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被录了下来,有时电话甚至会自动转接到鲍曼在萨顿的公寓。现在,鲍曼俨然好像拥有了一个莎拉公寓的外延空间。
  她只要在电话上说话,所有内容鲍曼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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