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不是赔钱货(上)  第四章

作者:陈毓华      更新:1578796687      字数:7121
  她的身边就一个瘦瘦小小的小丫头,头还是低着的,连抬头看都不敢。
  「哟,身子不好就乖乖在屋里待着,逞能出来,要是吹了风回头又病了,还不得要家里搭医药费?先前为了给你请大夫可花了不少银子呢。」说话间一股浓浓的香风袭来,讥笑又轻蔑的声音又尖又利。
  说话的是大姑娘盛丹玥,年十七,从十四岁就开始相看人家,可惜眼界比天高,门第差点的她看不上,家世高些的人家看不上她,这一来二去的熬到这把年纪,别说蔡氏着急,她对自己的亲事也开始急躁了。
  但是用她的话说,是爹娘舍不得她,想再多留她几年。
  她的长相和蔡氏如出一辙,略带方形的脸,柳叶眉,杏眼,很不幸,骨架也随了她娘的粗壮,据说为了让自己好看,她每天吃的量像是鸟食,可惜成效不彰。
  这会儿她身上穿的是水红镂银丝牡丹花纹缎裙,要盛踏雪说,骨架大的人本来就很容易显胖,她又穿着红色,更有着强烈的放大效果,和与她并肩站在一块的二姑娘盛丹丹一比,真有些惨不忍睹了。
  姊妹一个模样肖了娘,一个肖了爹。
  「大姊,我们之前不是说好要去探望待在屋子里养伤的小五妹妹?怎么一忙就给忘了,你瞧她那儿还裹着巾子,真是可怜,我说妹妹,你怎么就那么想不开?要知道好死不如赖活呀,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盛丹丹一副苦口婆心的劝着,但深一层去想,她对盛踏雪的遭遇没有半点同情心。
  盛踏雪要是有个不测,不只家里晦气,到时严府要不到人,遭殃的不就变成她们吗?所以她现在不能死,等一个月后嫁进严府了,她要怎样她们也就管不着了。
  盛丹丹脸庞圆润,眼下有颗泪痣,身穿烟罗紫束腰雪缎长衫,袖口用银丝锁边,一对金宝结,绿宝石镶嵌的流苏步摇,猫眼石耳坠,比起盛丹玥的满头珠翠,品味不知甩了她几十条街。
  相较盛丹玥直来直往的粗暴,这位二姑娘果然如阿瓦说的,是个喜欢绕来绕去的主,常绕得人一不小心就着了她的道而不自知。
  都说会咬人的狗通常不会吠,她是咬了人一口,那人还会问她有没有把牙咬疼了的那种人。听说以前的盛踏雪就吃她这一套,完全就是被卖了还帮着数钱的蠢货,真不知怎会突然开窍不愿当个冲喜新娘?
  然而如今的盛踏雪已经不是从前的盛踏雪,她可是比在场的人多活了一世,要是还听不出盛丹丹话语中的恶毒,那她也就白活了。
  这两姊妹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代表!要是被送上门冲喜的人是她们其中之一,最好是想得开、笑得出来!
  三人之中,看着像是个隐形人的盛丹霏,垂着头,不言不语,摆明了就是个怯弱的小跟班。
  盛踏雪看着大房两个嫡姑娘一唱一和,唇边挂着笑容,一句话不吭。
  这五妹妹好像有点不一样?盛丹玥觉得不对劲。「怎么了?五妹妹好大的架子,你二姊姊和你说话,竟敢不回应?」
  盛丹玥是个沉不住气的,在她身上看不出那种被精心教养出来的大气,完全就只是一个被娇惯坏了的千金姑娘。
  她细细描绘的眉毛挑得老高,看盛踏雪一副没把她们放在眼里的神情就一肚子的火。
  表面是替盛丹丹不平,其实不过是受不了被漠视。
  对她来说,一个庶子生的女儿,凭什么和她们互称姊妹?偏偏这盛踏雪还长得比她出色,虽然稍嫌瘦弱,但那眉眼间的娇美完全是她的梦想。
  阿瓦不必盛踏雪示意,看见盛丹玥开始为难自家姑娘,她马上伶俐的一个福身,出声道:「还请大姑娘、二姑娘见谅,我家姑娘伤了喉咙还没好利索,大夫吩咐要噤声,半旬后才能开口说话。」
  盛踏雪真想给阿瓦鼓鼓掌!
  这两姊妹在她卧床那些天,没一个来看过她,如今在这里和她「偶遇」,摆明是来看她上吊没死成会是什么凄惨模样,她的不能言语应该够她们回去开心好一阵子了。
  「什么,不能说话?」盛丹丹忘了遮掩的笑得灿烂。「我说五妹妹,这会不会就是老天爷在惩罚你得了严家那么好的亲事还不知珍惜?啊呀,这寻死的经验想来不一般,要不要给姊姊们说道说道?」
  不能说话?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最好从此都不能开口发声,成了哑子,看她空有一张脸蛋有啥用,哼,她只配给她做陪衬!
  盛踏雪转了转眼珠,看来她就算继续装聋作哑,这两个「好姊姊」也不会轻易罢手,可她们真当她是软柿子呀。
  她轻抚着喉咙,假装痛苦不堪,「……好人家吗?既然二姊姊这么羡慕小五,对那位严大公子倾心爱慕,从前有孔融让梨,不如我这妹妹也让出这难得的好亲事,成全二姊姊的仰慕。」
  乍然听到盛踏雪沙哑到近乎粗嘎的声音,盛丹丹乐得差点没笑出来,她就说嘛,这盛踏雪就是个禁不起激的,随便一激就寻死觅活,屡试不爽,她这会稍稍一刺,不就又开口了?
  摆明就是个蠢到不能再蠢的蠢货。
  不过……她幡然回过神来,「谁仰慕那个痨病鬼?你不要随便污蔑我的清誉,再说,长幼有序,咱们家要嫁也该是大姊先才是!」
  这话盛丹玥可不爱听了,「盛丹丹你的脑袋被驴子踢了?这会说什么长幼有序?娘不是说,等被媒婆点中的五妹妹进了严家门,就有银子替咱们疏通,各讲一门好亲事,你忘了吗?」方才还一副相亲相爱、姊妹情深模样,一见火烧到自己身上,盛丹玥马上把暗藏的心思给掀了。
  她压根无视这花园除了自家姊妹,还有其他来来去去的下人,完全没想到哪个随便往外一张嘴,就能制造出无数的流言,自己或整个盛府都会成为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盛丹玥想的只有——都是自个儿的爹不好,士农工商做什么不好,偏偏家里从商,是四民之末,比泥腿子还不如,害得她的亲事这么波折,与意中人的距离那么远。
  盛丹丹呸了声。「大姊,你这是想骗谁?是你看上师爷家的公子,缠着娘替你设法,不要牵拖到我身上!」她不扛不该她背的锅。她没说的是,蔡氏原先是想算计盛丹霏的,是媒婆过来点了盛踏雪,这才由她顶了冲喜新娘的缺。
  从头到尾没说半句话的盛丹霏低垂着头,眼光闪过一抹复杂,她很清楚半个月前大房设计的媒人相看是自己逃过一劫。
  盛踏雪冷眼看着开始互揭疮疤、狗咬狗一嘴毛的两姊妹,她不过轻轻一挑唆,她们就不隐瞒的全部抖出来,摆明就算大房这样,自己一家人也对抗不得。
  凭什么自己就该被这些人算计?
  盛踏雪啊盛踏雪,你以为脖子往绳子上一吊就没事了?你是没事了,却留下烂摊子给我这重生的后来者。
  看来徐徐图之真的图不了什么,她不是正想找机会将事情闹大?眼下这姊妹俩不就给打瞌睡的她送枕头来了。
  盛踏雪心思飞快的转了一圈,嘴角一撇,忽然就泪流满面了,捂着脸,嘴里嚷嚷着,「我不活、我不活了,原来大伯娘是这样算计我的,我说什么也是她的侄女啊,凭什么大姊姊就能有好姻缘,却拿我去换钱……」
  她跌跌撞撞的往前跑去,哭得那一个委屈啊,天都要下六月雪了。
  阿瓦一下懵了,姑娘是怎么回事?
  她忽然想起当初姑娘会上吊,也是被大姑娘和二姑娘给激的,那天姑娘也是这样又哭又叫,然后当晚就吊了脖子……
  她全身一阵激灵,姑娘不会又让大姑娘和二姑娘给刺激得想不开,再寻死一回吧?
  没多细想,她提起裙子匆匆追赶上去。
  姑娘,千万不要又想不开啊!但是姑娘为什么边跑还边把自己的头发弄得凌乱不堪?接着还回过头,挤眉弄眼的示意她跑慢一点?
  最让阿瓦瞠目结舌的是,姑娘奔往的可是稍早她特别说的种满粉桃、老夫人独居的院子耶,姑娘不是向来怕老夫人怕得连正堂都不肯进?
  第三章 母女当自强(1)
  盛踏雪不顾守门婆子的拦阻,一脚拐倒一个,一拐子再撞摔一个,终于闯进盛老夫人院子的正堂。
  大夫人蔡氏、二夫人房氏正陪着盛老夫人聊天说笑,笑声隐隐的传了出来,可见谈话的愉快,但因为她的闯入,笑声嘎然而止。
  既然要作戏,就要把全套做足,于是盛踏雪一进门也不管盛老夫人瞬间沉下去的面容,她瞬间双膝跪地,声音大到听见的人都要不忍了,接着膝行着往盛老夫人靠去,拉住盛老夫人的裙裾,小小的脸蛋上泪流满面,因为抽噎,肩膀一抽一抽的,神情是无尽的委屈、旁徨又可怜。
  「祖母……求您替小五作主……」
  「这是在做什么?不好好的在房里养伤,怎么又跑出来?这是想替大家增添麻烦吗?」盛老夫人一边说一边看着盛踏雪抓住自己裙裾的手,强忍住不喜,毕竟不能拍开,表情很是僵硬。
  盛踏雪哭得全身发抖,一下回不了话。
  同样心生不悦的蔡氏趁机插话,「小五,祖母在问你话,你怎么不回答?你娘没教你要敬重长辈?」这小五怎么敢来这?又想闹什么了?
  盛踏雪暗呸了声,这是大尾巴狼呢,竟想顺手把她娘拖下水。
  她抽噎的吸了一下鼻子,眼角都是晶莹的水光闪烁,神情楚楚可怜。「祖母,小五方才和大姊、二姊在水榭旁的花园相遇,大姊亲口对小五说,大伯娘想卖了小五是为了要给大姊、二姊相看好人家!
  「小五不相信,祖母对我们这些孙女向来一碗水端平,外头的人只要提到我们家,都是竖起大拇指交相称赞祖母持家有度,教子有方,德厚兼备,我们家又不缺钱,哪里容许卖女儿的事情在我们家发生?祖母,这是往您的脸上抹黑啊……」
  她白着脸,绞着双手,好像为此受了莫大的打击。
  从阿瓦那边得来的情报,她这位祖母是个喜欢听好听话的人,又极好面子,就算打肿脸也要充胖子,谁敢让她没脸,她一定跟谁没完。
  也就是说和这位老夫人说话,一定要投其所好,尤其是老人家最忌讳家里的人喊穷,她倘若知道大房作主要嫁三房的女儿是为了一己之私,绝对不会高兴,加上这事要传出去,有多少猜臆会从人们的嘴里出来,家中又是靠铺子营生过活,她就不相信,这一来盛家的生意还做得下去。
  老夫人可以不在意自己这个孙女,可她总要在意自家的营生吧?
  蔡氏心里一咯噔,把盛丹玥骂了个狗血淋头。
  盛老夫人也冷森森的看了蔡氏一眼。
  老大媳妇可不是这么对她说的,这是说一套,做一套吗?
  蔡氏讪讪的避开婆母的目光,开口解释道:「小五,你大姊、二姊是逗着你玩的,严府可是大伯娘特意替你相看的亲事,你就算不感激大伯娘,也不能这样污蔑大伯娘的一片用心啊。」
  盛踏雪干脆跪在地上不起来了,「大伯娘,小五最尊敬大伯娘了,您为操持这个家费尽心力,要是没有您,我们怎么可能有好日子过?可是……」
  她顿了顿。「祖母也教导踏雪要尊敬长上,爱护兄姊,毕竟长幼有序,无论如何大伯娘说的这门好亲事怎么也轮不到小五头上,小五上面有三个姊姊,小五不想做那个僭越姊妹、被人指责不恭不敬的人,求祖母替小五作主!」
  蔡氏听得盛踏雪那宛如流水、没有停顿的言词和赞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说那些溢美之词多么的浮夸,但是她能拆小五的台吗?
  她看了眼颇为受用的婆母,她又不想找死,但是要让这死丫头继续这么糊弄婆婆,她的打算肯定要落空。
  这丫头平常说个话畏首畏尾的,怎么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居然利落得不像同个人了!她可不能让这死丫头坏了她的事!
  这时,知道自个儿坏事也匆匆赶来的盛丹玥姊妹,站在门口刚好听到盛踏雪把话说完,还没能表示意见,接到阿瓦回头通报的烟氏和盛光耀也到了。
  当盛老夫人看见盛光耀也到来时,她的脑子里有个人影一闪而过,本来有些意动的态度莫名就强硬了起来。
  盛踏雪敏感的发现,她这祖母很不喜欢父亲这个庶子,连带的他们这房三口人也讨不了她的欢心。
  蔡氏小心翼翼的观察婆母的反应,关于她作主把小五嫁人冲喜这件事,她一直觉得婆母是心里有数的,只是事情没有捅到她跟前,她便装聋作哑。
  由于婆母不待见三叔这个庶子,就像她对自家屋里抬的那几个妾室一样的厌恶,小妾生的庶子是嫡母心中的痛,同样是女人,她能抓住婆母那微妙的心理,所以,平常她也没少在婆母跟前上眼药。
  今日小五这死丫头虽然闹到婆母面前,只要三叔一天是庶子的身分,只要婆母眼里容不下这粒砂子,她这长嫂就能把三房压得死死的,想翻身,门都没有!
  盛老夫人把眼光挪回依旧跪在地上的盛踏雪,「你说,你大伯娘牺牲你是为了要给丹玥姊妹找个好人家,这话还有谁听到?」
  「回祖母的话,大姊和二姊是在大庭广众下说的,大房、二房、三房随身侍候我们姊妹的都听见了,祖母要是不相信小五的话,随便叫一个来问都行。」
  盛老夫人瞧了眼门口两个嘴上没把门、脑子没带出门的孙女,她不是不知道这两个丫头被蔡氏娇惯的养着,平常做派讲究,仆佣成群,因为没把谁放在眼底,说起话向来是不管不顾的。
  不消说这么多人、这么多张的嘴,只要一转身,整个盛府上下都知道了,用不了多久,整个阜镇也会知道他们盛府干了什么好事。
  而下人们的嘴掩也掩不住,鸡蛋壳都还有缝,她总不能为了两个不肖孙女,把所有知情的下人都给解雇还是发卖了。
  盛丹玥、盛丹丹被祖母冷冰冰的目光扫过,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姊妹俩怨怼的互瞪了一眼,都怪对方不好,两人连蔡氏所在的方向都不敢多看一眼。
  盛老夫人原本想着若这事不闹到自己面前就当没事,说起来也不过是当家主母自作主张为三房的闺女择婿,自己虽然讨厌三房,但还不到要撕破脸的地步,可眼下这卖孙女的丑事就要遮掩不住了。
  烟氏看着沉吟不语的婆母,无视屋内沉闷压抑的气氛,鼓起勇气出声了,「母亲,我和相公也就小五一个女儿,我们不卖女儿!」
  往常在盛老夫人面前,烟氏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可是看到丈夫只是闷着头像鹌鹑一样,实在叫人失望透顶。
  不指望了,也指望不上他,既然事情已经闹到老夫人这儿来,她也豁出去了。
  「老三媳妇,这件事从一开始你和老三都没反对,这时候才来说反对,会不会太迟了?」盛老夫人话中尽是刺。
  人的喜好就是这么回事,看不上庶子,连带着自己为他挑的媳妇,也一样觉得很是碍眼。
  蔡氏素来最能掌握婆母的喜恶,她趁机挪近盛老夫人,力道轻缓适中的替她揉捏起肩膀,嘴上不忘落井下石,踩烟氏一脚。「是呀,娘,媳妇虽然是个内宅妇人,好歹也知道做事不得出尔反尔,那可是会被人笑话的!」
  烟氏被噎住了。
  「老三,你的意思呢?」盛老夫人为了表现自己能容人的大度,很附带的问了盛光耀一句。
  「娘,儿子再不济事,也不到卖女求荣的地步,女儿是我的,绝对不卖!」盛光耀慢慢的抬起头,眼里和表情都是挣扎。
  他依附着盛家这棵大树习惯了,对于嫡母的决定,他向来连个不字也不敢说,其实,他心里多多少少也明白,母亲睁只眼闭只眼的任由大嫂来拿捏磋磨三房,很大一部分就是看他不顺眼。
  无论他做得再多、做得再好,从来不会有人夸奖他一句好,因为他就是个罪该万死的庶子,妻女在府里所受的委屈,都是因为他。
  他也想过了,这回大房卖他的女儿,下回可能是卖他的妻,那下下回呢?
  到时这个家可能连他的容身之地都没有了,倒不如现在争一争。
  盛老夫人眯起了混浊的老眼,没想到盛光耀会这么说,她刻意拉长了声音。「所以……你可是为了个赔钱货做好要分出去住的准备了?」
  这是明晃晃的要挟,她知道这个庶子的志向不大,只想抱着盛家这棵大树过活,别说要把他赶出去,只要她露出那么一丁点意思,吓都能把他吓死。
  不过看在他有几分管理铺子的能力,每月都能替公中增添不少进项,就算老爷子过世了,她还是继续容忍他在眼皮子底下出现,反正不过是一双筷子、一碗饭的事,这会他是跟老天借了胆了,竟敢跟她唱反调?
  她觉得自己被挑战了,愤怒之余便有些不管不顾,她心想,能趁机把这眼中钉给拔除,也算了了件心事。
  盛老夫人心里气怒,只是她不知道从她口中出来的话凉了多少姑娘的心,起码站在门外的二房姑娘盛丹霏脸色不好看,甚至匆匆转身走了。
  她得回去和姨娘好好合计合计,三房真要被赶出去了,往后这个家什么脏水糟心事没了三房顶着,她和姨娘就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上!
  她才不要做那个倒霉蛋!
  盛光耀跪在地上。「娘,儿子自认没有犯任何错处……」他凡事想着一家和睦,什么事都替哥哥们扛了,任劳任怨、逆来顺受,难道这样还不够?
  可盛光耀比家中的老牛做得再多也没用,只因为在盛老夫人的心里,他不是自己的孩子,那因为血缘上的不认同,不管他如何委曲求全都无用的。
  盛老夫人隐忍了一辈子,眼见这会长久扎在心上的刺能连根拔除,她只想痛痛快快,便不管不顾,连话也说得刻薄,「你的错就是错在不该投胎在李姨娘的肚子,倒霉成为我盛家的庶子,若非我大度,早在老爷子仙逝那时,你就被撵出去了。」
  盛光耀面色灰败。
  「你过两日就把铺面交出来,修文也大了,是该独当一面的时候,既然连帮扶下家里都 不愿意,就带着你的妻女离开吧。」她看着盛光耀那不可置信的表情,就好像看到李姨娘匍匐在她的脚边,十分的解气。
  「好歹我们也算母子一场,别说我这嫡母恶劣到连个落脚处也不给,镇外那间堆放杂物的土坯房就给你们一家三口,往后没事就不要再往这里来了。」
  盛老夫人话说完,一室静寂,落针可闻。
  盛踏雪起身扶起已经哭到不行的烟氏,他们这一房是被扫地出门了吧?
  虽然起因是她,但是,想撵他们一家三口离开的事,盛老夫人不知在心底谋划了多少年,如今她是得偿所愿了。
  走出正堂,盛踏雪替烟氏抹了抹泪。「娘,我们就要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家,您不高兴吗?」
  「我、我说不上来……」她看了眼随后出来的盛光耀,放低了声音道:「娘担心的是你爹,你祖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我们赶出去,连铺子都收回了,这下我们一家三口怎么办?你爹心里肯定不好受。」
  后面跟来的盛光耀彷佛没有听到妻女的话,只是本能的迈着步子,一下好像老了十几岁。
  盛踏雪也不想去安慰她爹,她慢条斯理的分析给烟氏听,顺便敲打敲打后头那想不开的爹。
  「娘,爹一心想得到祖母的认同,每日守着那杂货铺子,忙得连喘口气的时间也没有,却一文辛苦钱也拿不到,全给了公中,寻常给人干活的伙计还有工钱可以拿。
  「爹有没有想过,盛家不是只有他一个,大伯缺零花用,找的是爹,二伯欠租没缴,也是问爹要,爹的好心纵容让所有人对他予取予求,最后该要爹做的爹做了,不该爹做的也成了他应该做的事。
  「这回,祖母干脆的赶我们走,卖我不成是一桩,让修文堂哥接管爹的铺子是一桩,娘,他们早早就算计好要把我们一脚踢开。但这也是个契机,离开这里,我们才有生路,才能活得像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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