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宅有只胭脂虎 卷四  第四章

作者:清风拂面      更新:1533212980      字数:2694
  想到此,他心酸难过到掉泪,最後哭得十分悲壮,「我以後……以後……」真是伤心欲绝。
  同桌的许清嘉的心基本上全扑在了公事上,在孩子们身上倒没有胡娇这麽细心,还诧异着好好的儿子过个生日,居然也会哭起来,他以为儿子是要说「我以後一定要孝顺娘亲」这类的话,遂抚摸着儿子的脑袋,道:「你娘生你的时候十分辛苦,你以後自然是要孝顺你娘的。」
  许小宝,「……」啥?
  他泪眼蒙胧的抬头瞧着父亲,暗道:你还是不是我亲爹 人家都掉了两颗牙,你没瞧见吗?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的张开嘴来,露出缺了门牙的嘴,展示给他家父亲大人瞧。
  许清嘉整日在外面,许小宝这两日又刻意避着人,都不出现在主屋,许清嘉忙完了回来还当儿子已经睡觉了,现在骤然见他掉牙了,还伸出手来在他掉牙的缺口上摸了摸,「哟,小宝都换牙了,小贝估计也快了!」
  武小贝,「……」啥?
  闻言,正伤心流泪的许小宝眼泪也不流了,立刻将目光投向已经傻了眼的武小贝。弟弟也要掉牙?
  不知道为什麽,他忽然觉得被安慰到了,虽然以後还是这个丑模样,不过兄弟俩一起丑……他的心情似乎也不那麽难受了。
  武小贝用小胖手迅速捂住自己的嘴,含含糊糊的冒出一句话,「我不要掉牙!」爹爹你太可怕了,我果然不是亲生的!
  许珠儿转着小脑袋看看许小宝,再看看武小贝,没心没肺的笑得可甜了。
  许清嘉见两孩子的神情,似笑非笑的瞧一眼他家妻子,「你没告诉过小宝与小贝,小孩子到这个年纪要换牙?」
  胡娇抿着嘴忍了又忍,最後还是笑了出来,「其实……我原来也想告诉他们的,可是看到小宝伤心欲绝的样子,就……」觉得这小子还从来没有这麽难过的模样,她便想着还是让他再多感受两天,这不就是挫折教育嘛!
  一旁的腊月早就忍不住了,见终於有人主持公道,立刻向许清嘉告状,「太太自己不肯告诉小宝少爷就算了,还吩咐我们也不许告诉小宝少爷。」
  许小宝目光在大人们脸上梭巡了一圈,差点伤心泪奔。这是亲娘吗?
  闻言,许清嘉无耐的笑着摇头,正巧难得抽出空来,他便对两个儿子解释小孩子掉牙的过程。
  许小宝在父亲的安慰下,总算过了心里那一关,又盯着武小贝的一嘴小白牙瞧,而武小贝在哥哥的目光下似乎觉得自己说不定下一刻就立刻要掉牙,忙又用手捂住嘴。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许小宝无论是在楼家上课,还是跟着方师父一起练武,都变得稳重沉默,既不喊打喊杀的跟段家兄弟掐架,也不开口向老先生提问,就连老先生也夸他最近稳重了许多。
  殊不知许小宝有口难言。谁愿意张口说话就露出没牙的嘴巴,而且讲话就漏气,简直太丢脸了!
  许清嘉在数次见不到蒋文生後,便将精力投入到公事里。今年九县灾民日子都过得不错,不但庄稼收成不错,而且在荒山野地里种植的药材有一部分被药商收走,不但还清了积欠药商的粮钱,自己家还能过个宽裕的年,对许清嘉感激不已。
  今年的云南郡官员过年照例十分热闹,特别是年景好,农人家中都有余粮,持续了两年的灾年终於过去,而且还替云南郡百姓寻到了一条好的出路。
  云南郡的官员先往许府拜年,一时间许府客似云来,胡娇忙着待客,又有楼段高家三位太太一起帮她招待,总算没有忙中出错。
  胡娇还备了礼物,派永寿送到蒋府去。听说这位御史中丞大人不喜见客,本地官员前去求见都吃了闭门羹,只不过许家的年礼倒是没被退回来,与前来作客的其余官眷聊起来才知道,御史中丞虽然不喜见客,但各处送去的礼却都收了,大家也略觉心安。
  大家不知道的是,在蒋府里,蒋敬文窝在房里看礼单看到手软,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对其妻元氏道:「还是大哥回来过年好,你瞧瞧这些官员都来巴结,送了这许多礼物。」都够他好生赌上两三年了。
  元氏颇有几分不安,「要不要……告诉大哥大嫂?」
  这些人都是冲着大哥来的,全是地方官员送来的礼,正好这几日大哥陪着大嫂回了娘家,大嫂娘家也在本地,所以大哥和大嫂全然不知丈夫私下收了官员们送来的礼。
  「告诉什麽?既然是送来孝敬大哥的,那就是我们府上的,这家如今是你我在看掌着,这等琐碎的事情,大哥大嫂哪里耐烦听?」
  元氏虽然还是感到不安,但被丈夫训斥後,也只能依着丈夫的意思做。
  过年的时候,尉迟修已经跟蒋文生称兄道弟了,他「协助」蒋文生搜集了许清嘉「强逼农人将耕田转为药田牟利的证据」,两人分别写好了摺子往京里投递过去。
  蒋文生的摺子直接送到御史大夫牟中良手里,等开年朝会的时候可以送上去,而尉迟修的摺子则送到中书令贾昌手里,请他代为上传。
  等摺子到了长安,也过完年了,正好赶上开年朝会。显德二十六年三月,朝堂定下云南郡同知许清嘉罢官抄家之罪,念在他在云南郡多年为官勤勉,不予追究的留下性命。
  概因今上收到御史中丞蒋文生以及云南郡通判尉迟修的奏摺,跟曲靖县令汤泽为证词,举报他强逼农人将农田改为药田牟利,与江南药商勾结,今上在朝堂之上大怒,当即下旨。
  御史中丞蒋文生向来是耿介的性子,从不参与党争,他说出来的话,在朝堂之上颇有信服力,又有负监察之职的通判尉迟修佐证,今上再无疑虑,而朝堂之上,许清嘉的座师许棠见势,自不肯为许清嘉说话。
  中书令贾昌更是乘胜追击,终於一偿多年宿愿,将许清嘉撸成了个白板。
  不知此事的许清嘉依然致力於衙署的公务,三月里,正是农忙之时,许清嘉带人前往州郡例行巡查,圣旨传到云南郡时,许府前後都被围了起来,胡娇还带着许珠儿在玩,许小宝与武小贝还没从楼家回来,听到这消息,她脸色煞白,终究镇定下来,往前院去迎接天使。
  宣旨的官员一路快马从长安而来,直等了三日,才等到在外巡查被急召回来的许清嘉。
  许清嘉作梦都没想到,自己勤勤恳恳,最後竟然被人参了一本,落得个罢官的下场。
  接了圣旨,他跪在那里,任凭头上乌纱被摘,官袍被剥,收了官印,他整个人似乎跟雕塑一样,静静跪着。度过了起先的惊惶,胡娇跪在他身旁,怀里搂着许珠儿,身後两个孩子也静静的跪着。
  她悄悄伸出手,握住许清嘉的手,感觉到他的手冰得跟雪一样,似乎隐隐还带着颤抖,顿时心疼不已。
  许清嘉是什麽样的人,旁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自从来到云南郡,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光是走破的鞋子就有十几双了,但是这些辛苦,谁又能看得见?
  许清嘉夫妻俩和小孩们都沉默的跪着,前来传旨的官员带人去抄家,如狼似虎的官兵直冲到内宅去翻箱倒柜,将家中积财一扫而空,就连许家的商铺都没放过。
  傍晚时分,许家中门大开,家里就跟进了强盗似的,到处都是翻倒的东西,一路走进去,被子衣服花盆家俱到处散落,胡娇紧握着许清嘉的手,见他神色恍惚,似受了巨大打击,从上午到现在一言不发,那队抄家的官兵走了之後,他还是这般模样。
  胡娇心中害怕,「许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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