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个薄幸容易吗?  第十一章

作者:千寻      更新:1531129100      字数:3033
  一喊价便差上五文钱,以五千斤来记就少赚二十五两,明明不是富裕人,行事却如此大方,难怪巫镇东对孙家人另眼相看。
  「大叔说说看。」
  「後山有几座坟,是我们孙家祖先埋骨的地方,姑娘买下地後,能不能宽限一点时间让我们再找块风水好的地方移坟。」只是现在他们手中的银子,还债也就刚好,想找风水宝地恐怕得再等等。
  欣然笑眯眼,道:「无妨,不移也没关系。」
  「这可不行,自家祖先住在别人家地里像赁房子似的,祖先住得不安稳,我们的心也不舒坦。」
  「也好,不过我不差这点银子,还是十三文一斤吧,如果大叔觉得划算,山上还有不少空地,闲暇之际可以多垦些地,再多种一些可可树。」
  孙大叔猛点头,原来这树的名字叫可可啊,难怪姑娘肯买,人家见多识广,方才晓得这是好东西呢。
  「没问题,如果姑娘已经决定,要不我们先到里正家中立契书,等地过户到姑娘名下之後,姑娘再给我们银子。」
  「也行,立契书时我先付两百两,等过完户再把余款付给大叔,您说好不?」
  「好,姑娘这麽大方乾脆,哪有不好的。」
  孙大叔点头如捣蒜,今儿个这趟上山肯定是孙家祖先庇佑,让他们能够顺利度过难关。
  下山後,他们在里正跟前立下契约,眼看时间不早,孙家本想留欣然吃饭过夜,但欣然生怕耽误时辰便早早告辞上路。
  「巫镇东,你还不招认?」
  惊堂木一拍,站在衙门外围观的百姓心中一呛,气势真吓人哪。
  「钱不是我偷的,我要招认什麽?」
  「好,我倒要看你的嘴有多硬,来人,拖下去打五十大板。」
  看着县太爷粗糙的办案手法,欣然一把火气窜上,推开人群想出面主持正义,这时一个醇厚沉稳的声音出现——
  「且慢!」
  人群自动分开,男子从人群後头走上前,衙役看着他,高举木杖问:「你是谁?可知这是县太爷办案。」
  自从霍骥出现那刻,欣然目光就定在他身上,他怎麽来了?他不是该待在御书房里与父皇讨论靖南肃北大事?
  欣然以为霍骥没发现自己,悄悄退後一步隐没在人群中。
  「办案?怎麽听起来更像屈打成招、草菅人命?」霍骥冷嘲热讽。
  「你到底是谁?」
  他没回答,大步走向衙门口,朝欣然走去,他的身高惊人、气势惊人,连似笑非笑的表情都会让不由自主想要退开三大步。
  转眼,欣然身边的百姓全都退开,只留下她,显目的站在人群之外。
  「玉华公主在此。」冷不防地,霍骥扬声一喊。
  衙役们面面相觑,县太爷更是闻风下堂奔到门前,他眼底带着怀疑。
  但欣然气度十足,举手投足确实不像普通女子,县太爷正想开口求证,欣然已示意玉屏将自己的宝印呈上。
  县太爷看一眼,吓得双膝落地,磕头不止。
  霍骥向欣然伸出手臂,她犹豫片刻,将手搭上。
  两人双双进入公堂,霍骥本想让她坐到县太爷位置,但她摇摇头,霍骥便当仁不让坐上那个位置。
  「师爷,把此案复述一回。」霍骥下令。
  怎麽好端端地来了个公主?师爷与县太爷对视一眼,谁也不晓得发生什麽事,不过师爷还是把诉状递给公主,再讲解一次案情。
  「被告巫镇东是本地秀才,然两袖清风、家徒四壁,生活无以为继。数日前邻居吴易发现丢失一只荷包,里头有五十两,遍寻不着,有人道亲眼见巫镇东曾悄悄潜入吴家。
  「吴易报官,县太爷亲自带人查案,在巫家找到吴易的荷包,罪证确凿,无奈巫镇东不认罪,青天大老爷只好命人打他板子。」
  欣然想翻白眼,这样子判案都能叫做青天大老爷?是青天大老爷太好当,还是师爷谄媚过度?
  师爷见霍骥不说话,连忙把荷包送上。「此为呈堂证物。」
  他看一眼跪在堂下的吴易,再看看荷包,问:「吴易家中以什麽为生?」
  「回大爷,小的以磨刀为业。」
  「一月收入多少?」
  「约七、八百文,好的时候能够收到近一两银子。」他昂首挺胸,脸带傲气。
  现在的长工,一日工资约十五到二十文,看天吃饭的农人就更差了,还有不少人一辈子没见过银锭长什麽模样,比起他们,吴易确实有骄傲本钱。
  「这荷包是谁给你做的?」
  「是我妻子,妻子手艺好,绣出来的物什,许多布庄都抢着要。」
  「想来,你家收入不差,怎麽穿着麻布衣?就算不穿绸缎,好歹也穿穿棉衣。」
  「衣服不过用来蔽体,我们又不是高门大户,干麽讲究那个派头?我与妻子俭省习惯,把赚的钱一点一点攒起来,这不,辛辛苦苦攒下五十两本打算到乡下买十亩田租给农人耕作,每年赚点粮米稻谷贴补家用,哪想碰上这个黑心肝的,竟不声不响偷走我们的银子。
  「巫镇东,那可是我们的血汗钱,亏你还读过书,难怪都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皆是读书人……」
  吴易洋洋洒洒说上一大篇,说得县太爷接连点头,抚着一把山羊胡子,笑弯了眼睛。
  霍骥抿唇,这话说得滴水不漏让人寻不着破绽,可便是如此才更教人疑心,一个磨刀匠进了公堂非但不紧张畏缩,还振振有词?连仗义每多屠狗辈这种话都说得出来,不简单哪。
  他本想指控吴易磨刀为业,身边怎麽会有五十两,可他说了收入、说妻子手艺,又说自己抠门,好不容易积攒五十两,这话寻不出差错。
  他本想说,吴易身穿麻衣却用绸缎做荷包不合理,可他的妻子与布庄有交易,得些碎布做荷包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
  霍骥与欣然对视,微哂,两人没有对话却都露出胸有成竹的表情。
  她也想到了?
  霍骥打开荷包,将盘子立起,遮挡吴易视线。他趁机拿出自己的荷包,将里面的银票和银锭倒出来,银锭倒在桌面上,发出撞击声,他又假意点数片刻,放下盘子,将桌上的东西盖住。
  他问:「吴易,你的荷包里有多少银锭子?」
  这一问,吴易傻了,荷包是县太爷偷偷放进巫镇东床铺底下的,他怎会晓得里头有多少银锭子?
  吴易匆匆与县太爷对望,县太爷连忙抢话,怒指师爷说:「张师爷,莫非你拿错证物,荷包里怎麽会有银锭子?」
  欲盖弥彰啊,就算霍骥不知道此事有首尾,县太爷这一出声也摆明此事与他有关。
  霍骥也不制止他,只是轻轻拿起桌案上的墨锭往县太爷身上丢去,这一丢准头十足,封住他的穴道,顿时县太爷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霍骥又问:「既然没有银锭子,那麽你来说说里头有几张银票?面额多少?」
  吴易下意识又往县太爷望去,这会儿他发不出声音,只好右手比出一根食指,左手比了个五。
  吴易意会,答,「回大爷,是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你确定,要不要想清楚再说?」
  又想诈他?他又不傻,吴易沾沾自喜地道:「这麽重要的事怎麽会记错,我确定,就是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霍骥勾起眉毛,当着他的面打开证物荷包,抽出五张十两的银票。
  顿时,吴易和县太爷脸色青白交加。
  霍骥缓声道:「做伪证意图陷人入罪,按大燕律例要打二十大板,来人啊,拉下去打二十大板……」
  衙役不想上前,但是看到公主高坐,那可是皇帝的女儿啊,谁敢不听令?只好一个个硬着头皮上前。
  霍骥看一眼衙役,冷冷说道:「往死里打,人没死,就轮到你们挨板子。」
  轻飘飘的一句话,吓得被往外拖的吴易大声喊,「冤枉啊、冤枉啊!大爷,是县太爷让我这麽做的!一切都是县太爷的主意,小公子与巫镇东有夺妻之恨……」
  霍骥还是等板子打过十下之後,才开口,「把人拉进来。」
  这次吴易招了,从头到尾招得清清楚楚,县太爷被摘掉乌纱帽,入狱等待判决。
  百姓听说平日里鱼肉乡民,要钱要得凶的县太爷入狱,一个个交口称赞把玉华公主捧成日月星辰。
  巫镇东无罪,当庭释放,欣然找了个空档私下问:「你可愿意为我做事?」
  经过此事,巫镇东明白无钱无身分,连保护自己都没有立场,於是他点头。
  欣然露出灿烂笑靥,第一个战将出线,接下来……肯定会越来越好的,她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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