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进金窝 卷一  第一章

作者:秋妍      更新:1520392121      字数:3102
  【第一章 梦境的纠缠】
  天空深沉如泼墨,一轮弯月时隐时现。篝火熊熊燃烧,一队队执矛兵士甲胄分明,步伐整齐划一,有条不紊地巡逻着黑夜中的营地。
  云层越压越低,一阵疾风吹过,豆大的雨点劈啪落下来,篝火渐渐熄灭,只有巡逻兵士依旧从容不迫。
  疾风骤雨中,有一个营帐依旧灯火通明,良医进进出出。
  帐内榻上躺着一个约莫三岁上下的孩童,他发着高烧,满脸通红,呼吸越发急促。
  倏地,这一切戛然而止。
  良医上前切脉,微颤的手捻起银盘上一根羽毛,屏住呼吸伸到孩童鼻下。
  羽毛丝毫不动。
  良医僵硬的转过身,面对榻旁的一男一女,垂目不敢看两位主子眸中最後的一丝期盼,他双膝一软,砰的跪倒在地,艰难万分的说道:「我等无能,请殿下与娘娘降罪。」话罢,他的额头狠狠地磕在地上。
  眼前的男子是秦王赵文煊,他面色青白,隐带晦暗,身量颇高但瘦削,久病掏空了这位天潢贵胄的身子。
  他闻言,目中的亮光骤然熄灭,闪过一丝深切的悲痛。
  这是他唯一的子嗣,本来行军是不带妇孺孩童的,但他想着自己时日无多,此去京城怕是无法折返,因此他破例携家眷同行,只盼太子登上大宝後,能看在兄弟情分上关照留京的孤儿寡母。
  赵文煊沉默片刻,正要说话,不料身畔一沉,女子竟软软倒下。
  他大急,不顾已是风中残烛的病体,忙展臂抱住女子。
  这女子便是榻上孩童之母,秦王侧妃顾氏,乍闻噩耗,这个煎熬了数日的母亲无法承受,双目一闭昏厥过去。
  下人忙协助赵文煊将顾侧妃置於榻上,良医诊了脉,说侧妃娘娘心力交瘁,又遭逢大悲,方会昏厥,身体并无大碍。
  赵文煊心下稍安,缓缓坐於榻旁,低头凝视顾侧妃。
  顾侧妃眉目如画,花容月貌,只可惜此刻血色尽失,面上沾上泪痕,丧子之痛打垮了这位年轻的母亲。
  满帐下人跪地哀泣,赵文煊俯下身紧紧拥住女子,瘦削而冰凉的手指拂过她的面庞,眷恋而不舍。
  他命不久矣,在咽气之前,必当要好好安置怀中之人,方能瞑目。
  他误了她,让她将要青春守寡,原想着有个孩儿承欢膝下,娘俩的日子能轻快些,却没想到……
  赵文煊闭目,一滴清泪落在女子的腮边。
  先帝驾崩,太子与越王抢夺皇位,常年备受皇父偏宠的越王占据上风。
  与太子同一母家的秦王不顾病势沉重,挥军向东以维护正统。
  京城形势刻不容缓,无论赵文煊如何悲痛,翌日清晨依旧准时拔营起寨。
  赵文煊率军与太子汇合後,太子一方实力大增,遂大败越王,并追截出京数十里。
  他这身体早已骑不得马,乘了一辆银顶黄盖四驾大车,被众军紧紧簇拥其中。
  震天的喊杀声响起,秦地将士常年北拒鞑靼,备受风沙洗礼,悍然之气扑面而来,一入阵中便如出鞘长剑,直插敌军心脏。
  越王一方混乱良久方回过神来,奋力抵抗。
  赵文煊站在车辕之上,淡淡眺望片刻,见战势胶着,但己方胜局已定,心下放松方清咳两声。
  「殿下,此处风大,妾身为你添件衣裳可好?」
  说话的正是顾侧妃,她此刻捧了一件暗红色锦缎披风,撩起车帘子迈步到赵文煊身边。
  短短数日,顾侧妃消瘦许多,她面上隐有凄然,但看向赵文煊的眸光带有关切。
  赵文煊转头看她,目光不再冰冷,慢慢凝聚出眷恋、不舍以及欣然。
  他握住顾侧妃的手,唇畔扬起一丝笑意,「锦儿,我时日无多,如今太子得胜,日後你留在京中亦有人照拂。」话罢,他喉间一阵痒意,忍不住低头咳了一阵。
  人走茶凉,哪怕他是龙子凤孙亦如此,他千里迢迢领军进京,一是为了与太子同母家之谊,二便是为了眼前的女子。
  顾云锦听了他的话语,心疼莫名,见此情形,忙轻轻替他拍着背部,并为他披上厚披风,「殿下,你休要再说,我……」
  她落了泪,哽咽片刻,正要再说,余光却见远处银芒闪耀。
  赵文煊所在的位置本被重重守卫,不在敌方弓箭射程中,能确保安全。
  可此刻银光骤起,顾云锦定睛一看,竟有三支飞箭激射而来,箭头映着阳光,明晃晃直刺人眼,直取赵文煊後心。
  箭矢出现得让人猝不及防,速度惊人,转眼便到了车前。
  侍卫奋力打下两支,但最後一支角度刁钻,众人竟无能为力。
  由发现银光到此刻不过眨眼功夫,顾云锦呼吸停滞,浑身血液冰凉。
  见最後一支利箭直奔赵文煊要害,她又惊又怒,殿下已命不久矣,为何还要他横死当场?
  在这个电光石火间,顾云锦早已有了动作,她倏地抱住赵文煊,柔弱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力气,猛地一转身,与他换了个位置。
  这支激射的箭矢划破空气,「嗤」的一声闷响,正中顾云锦柔软的心窝。
  顾云锦身子猛地绷紧一下,她随即张开眼,面前是赵文煊震惊的黑眸。
  赵文煊紧紧抱着她,神色悲痛,沙哑道:「锦儿,你!你为何如此?我……」本是个将死之人。
  「不,殿下。」顾云锦心头极痛,但秀美的眉目间有着释然,她轻轻一笑,声音畅然,「殿下,如此好极,妾身不愿独活,让我与孩儿长伴着殿下吧。」孩儿没了,待他也不在了,她活着亦没什麽意义。
  顾云锦神色柔和,眸中带着眷恋,她抬手轻触赵文煊的面庞。
  赵文煊心中大痛,伸手紧紧握住那只柔荑。
  眼前越来越暗,顾云锦努力睁大美眸,欲看清眼前男人。
  「若有来生,妾身当长伴殿下左右。」话罢,顾云锦无力支撑,她那双点漆般的美眸阖上,螓首轻垂,伏在他颈侧。
  佳人已无气息,一缕芳魂归阴。
  「锦儿!锦儿!」赵文煊心脏剧痛,他顿了片刻,一口鲜血喷出。
  点点殷红溅在左手上,灼热的温度透过手背直达心间。
  男子伤心欲绝的目光挥之不去,那双黑眸如影随形,始终缠绕着。
  「锦儿,锦儿,快醒醒。」一个柔和的女声略带担忧,不厌其烦地轻唤着。
  顾云锦终於被推醒了,她猛地睁开眼,入目的是墨绿色帘帐,与昨夜一般无二。
  那是一个梦,梦境如船过水无痕,只余顾云锦额际细密的汗珠,诉说它的存在。
  方才推醒她的是一个相貌柔弱的美妇,此人是顾云锦的生母林姨娘。林姨娘今年三十出头,身段娇小玲珑,看着不过二十四、五。
  林姨娘见顾云锦终於醒了,忙执帕细细拭着女儿额上的冷汗,蹙眉问道:「锦儿,可是魇着了?」她面上担忧之色难掩,「要不我禀了夫人,给你请个大夫瞧一瞧。」
  她是妾室,主母并非好相与之人,但她就生了一女,视顾云锦为眼珠子,涉及女儿,她自然仔细万分,就算要去求主母亦甘愿。
  顾云锦回过神,忙拒绝道:「姨娘,不用的,我没事。」
  生母不能唤娘,她自是不愿,只可惜礼制如此,且隔墙有耳,要是不慎被人听去,她们母女二人都会有大麻烦,因此这些情感只能放在心中彼此深藏。
  林姨娘仔细打量女儿面色,未见异常,她略松了口气,但仍有些不放心,轻声问道:「锦儿,你可是又作了那梦?」
  顾云锦闻言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她不是第一次作这个梦了,头回梦魇之後,她就与林姨娘说起过。这个异常真实的梦境自幼时起便缠绕着她,让她难分梦里梦外。
  她看不清男子的脸,冗长的梦境,醒来後亦忘了大半,只有那带着凄然与眷恋的目光始终深深印在心头,还有……
  顾云锦忍不住抬手按了按胸前位置。那一箭来势凶猛,直插她的心窝,那种冰凉的钝痛感非常清晰,让她觉得中箭之人就是自己,她一直有种难言的直觉,这一切是真实的。
  顾云锦垂眸,这会是预示梦吗?
  她上辈子卒於现代的连环车祸,本以为一了百了,哪知道会带着记忆投生於古代,自此之後,她对於冥冥中事就有了敬畏,亦是因为如此,她此刻方会这般想,换了上辈子,她必定嗤之以鼻,说不得还会去看心理医生。
  此刻她当然不会如此说,只笑笑的对林姨娘道:「不记得了,方才醒过来就忘了。」
  左手那灼热的温度彷佛还在,她忍不住蹭了蹭薄被。
  顾云锦这辈子的祖父是现任武安侯,生有两子,长子为世子,而次子便是顾云锦的父亲顾继严。次子不能承爵,於是顾继严便透过科举出仕,谋求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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