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悠然 四  第四章

作者:春温一笑      更新:1514530910      字数:2923
  宁妃笑道:「你还真是家学渊源、见识不凡,想必也是个贤慧大度的,若皇上特许平北侯设左右夫人,你定不会嫉妒,是也不是?」你乾脆再贤慧点,把正室的位子让出来吧。
  孟悠然本是闲闲地喝着茶水,闻言放下手中的杯子,端正身姿正色道:「宁妃娘娘请慎言,敢问您是将圣上比做晋武帝吗?」
  晋武帝?宁妃傻了眼,晋武帝是谁呀?
  她正愣神间,孟悠然已是一派正气、满腔热血地开了口,「圣上是千古罕见的明君,爱惜民力,与民休养生息,哪是奢侈靡费、荒淫无道的晋武帝能比的?」
  这马屁拍的!皇帝听到此处嘴角微微上翘,显见得心情极好,高大全惯会察言观色,见此情形更卖力地讲下去。
  平北侯夫人把宁妃说傻了还不算,又轻飘飘扔下一句,「便是晋武帝下诏特许,贾充却答诏『谦让不敢当盛礼。』这左右夫人之事并未施行。」你啊好不容易看回书,还不看全了,只看一半你就跑过来叫嚣。
  太后、皇后只微笑着闲闲喝茶说话,并不往宁妃和孟悠然这边看,在场的内命妇、外命妇哪个是傻的,眼见得这两人不干涉,便全不开口,或笑吟吟,或面无表情、冷眼旁观,更有些有眼色、有经验的,自顾自跟身边的命妇低低说话,或上太后、皇后身边献个小殷勤,竟似什麽也没看到、没听到一般。
  宁妃愣了半晌,四处望望,平素指导自己读了几行书的嬷嬷早不知哪里去了,她恼羞成怒,大声道:「女人不该嫉妒,你若贤慧,便该给平北侯多置侧室,开枝散叶。」她本不是个有学问的人,也不是个心计深沉的人,皇帝原是喜欢她性子单纯直率,却不料她有儿有女有宠之後,不复乖巧可爱却越来越嚣张起来。
  有不少人虽装着做其他的事,闲话呀、喝茶呀、逗鸟呀、看花呀,却支着耳朵听孟悠然怎麽回答,这问题很直白却难答,女人谁想自家夫君左拥右抱了,无奈谁也不敢说,怕会被冠上「嫉妒」的名头,那可是名声的污点,更属七出之条。
  孟悠然意态闲适,「您可知道,我天朝如今共有成年男子、成年女子各多少名?」不待宁妃出口回答,便如数家珍地一一说出,「我天朝如今共有成年男子一千六百万人,而成年女子只有不到一千三百万人。」
  「你胡扯这些做什麽?」宁妃怒道。
  孟悠然不理不睬,继续言之有理地演讲,「圣上是明君,一再下诏要各级各地官员爱惜民力、爱惜百姓,怎样算是爱惜百姓?总要让成年男丁、让壮劳力们能娶上媳妇吧。」本来就是成年男子人数远远多於成年女子人数,三妻四妾的男子再多了,那娶不上媳妇的平民百姓岂不是更多,岂不是违背了皇帝的爱惜百姓?
  诸命妇中,有些老成持重的还能面上一切如常;有些年纪小的、性情外露的此刻是真忍不住了,眼中都有了笑意,谁愿意给自家男人纳妾收通房呀,闲的。
  皇帝正饶有兴致地喝着茶水、听着故事,听到这儿「噗」的一声,把口中的茶喷了出来,险些呛着了,爱惜百姓还有这种爱惜法,他是第一回听说。
  皇帝乐了半天,然後下了道旨意:命宁妃的族妹入宫为才人,没法子了,小老婆没脑子,再这麽由着她闹下去,笑话一箩筐不说,朝中大臣要被她得罪了,如今她得罪的人多,将来自己心爱的五皇子、英敏公主,暗中的敌人便多。
  宁妃的族妹名宁翠,身着浅碧色衫裙,嫋嫋婷婷走过金水桥,走进皇宫,乍见她的那一瞬,皇帝呼吸停止,本来为少个麻烦而己,并不是真想再纳个美人,没料到宁翠竟是一朵含苞待放的鲜花,她往梅花树下随意一站,素手拈起一枝梅花,人比花娇。
  初入宫宁翠是才人,越宿进为美人,次月进为嫔,待她很快有了身孕,皇帝大喜,封为静妃。
  「这也升得太快了些吧。」凤仪殿中,皇后身边站着位心腹嬷嬷,郭嬷嬷嘀咕道。
  皇后淡淡一笑,再怎麽受宠也只是怀了身孕而已,还不知生下来是男是女;即使生下皇子,还不知长不长得大,唯有到了年纪却不就藩的五皇子才是心腹大患。
  本想藉着宁家的贪心无知和宁妃的自私愚蠢,令宁家和平北侯结怨,迫使平北侯出手对付宁家、对付五皇子,却不料皇帝突然下旨,宫中多了位丽色夺人的妃子,宁家依然稳如泰山,五皇子依然不就藩。
  不只不就藩,皇帝还满朝中为五皇子选妃,务必要选位家世显赫、人才出众的五皇子妃,依祖制,皇子十五岁就藩,依旧例,皇子就藩後若藩地富庶还能择位良配,若藩地偏僻,并没有朝中重臣之女愿意俯就。
  皇帝这样大张旗鼓为五皇子选妃,意欲何为?皇后咬紧了嘴唇。
  太子是皇后亲生,是嫡也是长,却不如五皇子俊秀,不如五皇子聪明,更不如五皇子得宠,难不成任由事态发展下去,任由五皇子留在京中,势力一日大似一日?
  就算五皇子又是一个吴王,恐怕宁妃也不是原先的秦贵妃,秦贵妃惊才绝艳,多少年来把太后踩在脚下,可不是宁妃这种蠢货能比的,皇后前思後想,冷笑连连。
  蓦地,皇后脑海中突然有了念头,吴王!吴王囚在京城,这个人可以用,便让吴王这个血淋淋的旧例,来警醒皇上、警醒太后!
  「吴王囚在西安门,可有人去看过他?」皇后缓缓问道。
  皇帝做足面子工程,吴王虽被囚禁,但至亲是可以探视的。
  「青川公主病着,听说快不行了,自然是没去过,她是想去也去不了;张意、张念十分刁钻,竟是从来不去,也绝口不提这舅舅。」郭嬷嬷回道。
  她也觉得遗憾,张意、张念姊弟二人自入了宫,只守着生病的青川公主,再不出门半步,即使是宫人怠慢,偶尔衣食不周,这娇生惯养的姊弟二人也从不出声,倒让人拿不住把柄。
  「倒是驸马张铭去看过吴王几回。」郭嬷嬷是皇后耳目,消息自是灵通,只是张铭此举是皇帝亲自应过的,皇帝还称赞过张铭有情有义,不是个见风使舵的。
  「张铭?」皇后沉吟道:「是个有担当的,青川公主落到这步田地也不离不弃,每每递牌子求晋见。」
  若是忘恩负义的男子,见青川公主落难便会躲得远远的,张铭此时单独住在驸马府,要见妻儿必须递牌子至宫中,他是常常递牌子,能见则见,一点不避嫌。
  「说来,他是平北侯的亲生父亲,倒从不见他寻平北侯办什麽事。」张铭是张并的亲爹,他真有什麽差遣,张并还真不好置之不理。
  「怎麽没有?」郭嬷嬷是从小跟着皇后的,私下里并不如何拘谨,这时便笑道:「前阵子唐三夫人被告官,魏国公亲自出面,顺天府尹也不肯通融,只推说苦主众多,实难设法,晋国公府已把白绫和毒酒拿到唐三夫人面前了,还是驸马心肠软,堵到五军都督府去,逼着平北侯出手救亲姑母。」
  皇后依稀听说过唐三夫人的事,记得是娘家出手,还是救下来了,具体的却不知道,这会儿倒来了精神,「那平北侯救了没有?」
  「亲爹开了口,如何能不救?」郭嬷嬷笑道:「要说还是平北侯面子大,顺天府尹当即抚慰了苦主,由着晋国公府、魏国公府重重地赔了苦主金银了事,之前无论这两府给多少银钱,苦主都一口咬定要血债血偿。」
  「这唐三夫人也太狠虐了些,手中有这许多条人命。」
  见皇后似乎对这结局不甚满意,郭嬷嬷忙说道:「不过死罪虽免,活罪难逃,唐三夫人被关在晋国公府自己的院子中,再不许出院门一步的。」
  「这处罚轻吗?」郭嬷嬷自问自答,「一点也不轻。」常年在一个院子里,哪儿也不许去,人会发疯的。
  张镜後来确实是疯了,她被关在国公府一个偏僻的小院中,没多久就疯了,後来在疯疯颠颠的状态中糊里糊涂死了,也算罪有应得吧,当然了这都是後话。
  「这张铭倒是个心肠软的。」皇后微微一笑,既然只有张铭去看吴王,说不得只好从张铭身上做些文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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