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不为后 卷二  第六章

作者:姜宛      更新:1514094768      字数:2968
  宁春草却摇了摇头,「梦中记得最清楚的便是遮天蔽日的飞虫,和挡在路上扑向马车的人……」
  她话音未落,马车猛地震颤了一下,「嘎」的一声,停了下来。
  车窗外传来景瑢的一声惊叫。
  宁春草抓着车窗框才稳住了身体,她连忙撩起车窗帘向外看去,心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唯恐掀开帘子,就看到遮天蔽日的飞虫。
  她掀开了帘子,除了尘土的味道,外头阳光依旧,微风亦同,并没有遮天蔽日、骇人听闻的飞虫。
  路边倒是有跌跌撞撞,相扶着涌向马车的人。
  瞧见这些人,宁春草吓了一跳,「这、这是……」
  「看样子,应该是逃荒出来的难民。」程颐跳下马车说道。
  「难民?我看是刁民还差不多,这横在路上的路障难道不是他们故意放的?」景瑢骑在马上,声音十分气恼,「喂,我说你们别靠近啊!再敢上前一步,别怪小爷手里的鞭子不客气!」
  景珏这才从矮脚榻上坐起身来,掀开帘子向外看了一眼,果然瞧见几个面黄肌瘦、形容枯槁的男女老幼不断向前,相互搀扶着靠近马车,众人手里各端着一个破碗,有些碗口都磕了口子,碗中也脏兮兮的。
  「逃难?」景珏低声喃喃道。
  宁春草却是心跳越发快了,「是了……」
  「什麽是了?」景珏转过脸来看着她。
  宁春草的脸上白了一白,「梦里,那些人就像他们一样,只是梦中我不知道他们是什麽人,如今看来,梦中涌向马车的就是难民……」
  景珏皱了皱眉头。
  程颐守在车前头,前方的路被断了的枯木挡住,想来定是这些难民刻意所为。
  难民瞧着他们,虽端着碗上前,却并不敢直接靠近马车,像是在等待着什麽。
  景瑢的面色越来越焦急,「咱们回去吧,前头的路被挡了。」
  「我能挪开它。」程颐看着比他腰还粗的枯木断枝,缓缓说道。
  「那就去挪开。」景珏在车内说道。
  程颐却立在车前头没有动。旁边有难民虎视眈眈,他不敢离开马车、离开他需要守护的主子。
  「别、别走,程管事,你可不能走。」景瑢牵着缰绳,马蹄踢踢踏踏的靠近马车,靠近程颐。
  连他身下枣红色的马似乎都感觉到了主人的不安,喷着鼻息,踢踏着马蹄子。
  「不如,把我们车上的乾粮分给他们,让他们去把前面的路障抬走?」宁春草忽而说道:「既然是难民,不就是求一口吃的吗?」
  她的声音清清亮亮,不仅他们一行听到了,就连马车外头不远处围着的难民也都听到了。
  为首的老人连忙点头道:「可以,你们既从此路过,留下些吃食与我们,我们便将这些东西都抬走,我们这一行老老少少也只求口吃食。」
  「不止求吃食吧?」景珏在马车内冷笑道。
  「只求吃食。」老人肯定说。
  「给他们。」景珏点了点头。
  宁春草将车上背着的乾粮拿了出来,掀开帘子,递给外头的程颐。
  程颐四下看了看,向那老者走去,一面递上吃食,一面低声问道:「老人家,这是逃什麽灾荒?如今不过暮春,怎麽就开始逃荒了呢?」不等着秋收就要背井离乡地逃走,这灾荒莫非很严重?
  老人家颤抖的手接过乾粮,朝一行人中的几个年轻小夥子点了点头。
  那几个小夥子上前接过老人分的乾粮,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吃完了老人分到他们手中的乾粮,在灰扑扑已经看不出颜色的衣服上抹了抹手,看着老人手中的乾粮,眼中明显还写着意犹未尽。
  「去把木头搬开。」老人指着枯木,声音威严。
  几个年轻人这才恋恋不舍的从老人手中收回视线,上前去搬木头。
  程颐仍旧站在马车边上,没有妄动。
  老人将他们给的乾粮又分给剩下的男女老幼。
  妇人和孩子分得的略多些,旁人并未有异议,预想中的争抢撕斗也并未发生,老者在这一行人中倒是颇有威信。
  宁春草趴在车窗上,「老人家,你们是从哪儿逃荒出来的?」
  「凤州。」老人背着身子说道。
  「整个凤州都在闹灾荒吗?」宁春草又问道。
  景瑢闻言,面色一僵。
  倘若整个凤州都在闹灾荒,他们遇见的这一行人不过是一小波的灾民罢了,再往前还不知道要遇见多少灾民,他们车上的乾粮并没有多少,再说,真遇见灾民,有再多也不够分啊!
  「咱们还是掉头回去吧。」景瑢靠近马车,低声说道。
  景珏一直没有开口。
  老人迟疑了一会儿才道:「其实官府已经开仓赈灾了,但有些地方受灾严重,赈灾粮不过杯水车薪,谁都不愿背井离乡,我们已经在这儿徘徊多日了。」
  既是逃荒出来,就是做好背井离乡的准备了,都逃到了凤州边界,却又徘徊不走,这一行人还真是奇怪。
  宁春草皱着眉头,一时间想不明白,「既然都要逃荒了,为何不去远些的地方?凤州这里地势崎岖,途径的人少,且你们中也不乏青壮年,去外头不是有更多生机?何必死守在这里?」
  老人摇头,叹了口气,似有些难以言说的无奈。
  倒是有个正在啃胡饼的小孩子,看着探出窗外的宁春草,许是觉得这娘子面善,还给了他们乾粮吃,便稚声稚气的答道:「爷爷说,凤州这地界受了诅咒,我们走不出去的,走出去也是个死——」小孩子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身後的妇人慌忙捂上了嘴。
  妇人面现惊恐的摇头,「别乱说话!」
  小孩儿挣扎了两下,点点头,那妇人才松开手,拉着他远离了马车。
  「诅咒?这倒是有意思得很。」景珏在马车内,冷笑道。
  「路已经清开了。」程颐站在马车前说道。
  「不、不,咱们不走这条路了,咱们掉头回去,走岐州!这凤州透着怪异,说不定真有什麽诅咒,别无辜沾染到咱们!」景瑢骑在马上,有些慌乱的说道。
  程颐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听他的吩咐,只躬身等着景珏下令。
  景珏抬眼看着宁春草,「掉头回去吗?」
  宁春草连忙点头。诅咒不诅咒的她不知道,但这凤州她从一开始就不想走,如今遇见了和梦中相似的情形,她更不想往前。
  「往前走。」景珏看着她如小鸡啄米一般的点头,笑着说道。
  宁春草一愣,「你说什麽?」
  不管她听没听清,车外的程颐是听得十分清楚,他纵身跳上马车,「驾」的一声,驱车前行。
  「你……你还要走凤州?」宁春草皱眉看着景珏,「你没瞧见刚才的情形,没听到那孩子说什麽吗?」
  景珏抬眼看她,「你相信啊?」
  宁春草怔了怔,点头道:「我相信啊。」
  「我不信。」景珏摇头,「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麽灾荒、什麽诅咒,更重要的是——和你的梦有什麽关系?」
  宁春草翻了个白眼,世子爷果真是在京城待得太久,无聊太久了,如今好不容易混出京城,瞧见热闹就要往前凑,也不看看这热闹真的能凑吗?
  骑在马上,跟在後头的景瑢更是快哭了,「你们别走那麽快……世子爷,咱们商量商量行不行?这凤州——」
  「不想去,你可以回京城,找个官驿让人送你回去。」景珏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
  景瑢闻言立即闭上嘴,一句也不再多说。没人让他跟着来,是他自己硬要追来的,景珏一句话就能将他赶回去。
  「他这般追随你,你倒是对他清清冷冷的,也不怕他寒了心。」宁春草瞥了景珏一眼,低声说道。
  景珏勾着嘴角笑了一笑,「对人好不好,不能听,要用心看。」
  宁春草略微皱眉。
  马车又在崎岖的路上行了半日。
  天色已近黄昏,可四下寂寂无声,连一声鸟叫都没有。
  「世子爷,情况似乎不太对啊。」程颐的声音低沉,透着隐约的担忧。
  宁春草心头的不安越来越大。
  景瑢在外头不断絮叨着,「世子爷,叫我也坐进马车里去吧,马车里也不多我一个……将我的马套在马车上,马车还能跑得更快些。」景珏是世子,坐三驾的马车,自然也不算越矩。
  景珏一直都没有理会他,对他的嘟囔充耳不闻。
  直到程颐开口,景珏才坐正了身子,「什麽不对?」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