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神与花  第九章

作者:决明      更新:1490954606      字数:3000
  翎花连忙跳起来:「胖白,我先去陪师尊用膳,这人……你守着,有啥动静再来叫我。」说完,匆匆奔走。
  「嗷汪!」别忘了我的饭呀……
  翎花在小径旁拾回竹蓝,里头的菜和汤冷掉大半,可惜邻人们一番心意,她重新温妥菜肴,白米来不及蒸熟,于是改煮面条,幸好师尊不挑食。
  应该说,师尊对于「吃」这件事,并不热衷。
  有时她会想,若不是她按时按顿喊师尊用膳,师尊根本就不会去吃。
  像现在,面熟了,汤热了,逐碗逐盘端上桌,翎花还净手换好衣裳,才往前院去唤师尊,即便晚了许久,师尊依旧独坐树下对奕,恍然未察时辰早晚。
  「师尊,饿坏了吧?今天修杨伯伯家屋顶,多耗了些时间。」她微微心虚,堆满一脸甜笑,希望别被师尊看出破绽。
  师尊挪完棋,才抬头,微微轻颔,暂时搁置棋局,起身转至棚下竹桌,接过她递来的碗箸。
  不在意她夹给他哪种菜色,看似好喂不挑食,实则漫不经心,对于入口的菜肴,并无喜恶,吃,就像一种不得不做的行为,有也行,无也罢。
  不过今日翎花分了神,无暇太去深究,喂食完师尊,匆匆给了替胖白送饭借口,早早退下,赶去柴房看伤者情况。
  她回到柴房时,那人尚未清醒,倒是胖白很饿了,幸好借口归借口,她真有替胖白留碗白面拌肉末,否则牠还不嚼了她的脚趾。
  「好像有些烫手?」盘腿坐在伤者身畔,她摸摸那人额温,不由得咕瞜。
  可一时之间翎花也没辙,这村里,没个象样的大夫,平时亦少听见村中谁谁谁生病,倒不觉得奇怪,眼下突然冒出个病患,才深觉这村子的医疗贫瘠。
  给那人敷了条湿布,晩膳前再来看,他依然没醒,翎花真担心他这条命保不住。
  夜里,她蹑手蹑脚下床,跑柴房察看了一两回,体温持续偏高,至少呼吸还是有的。
  偷偷摸摸的第三天,翎花正替他换药时,那人终于醒了,开口讨水喝。
  毕竟是年轻男子,恢复力好,再隔日,他已能坐起,嚷着饿。
  「胖白,别再瞪他,我等会儿再去给你盛一碗,更满,肉更大块--那一碗,先让给他了,好不好?」
  「嗽--」眼神超哀怨,瞟向主人,狗尾低垂垂的。
  「两块!再加两大块肉!」翎花使劲在狗眸前摇晃双指,企图引诱牠。
  「嗷嗷!」成交!
  胖白总算甘愿挪眼,不再死盯抢牠食物的臭家伙。
  「吃慢点,别噎着了,没人跟你抢。」没「人」抢,要抢也是一条狗抢。
  那人饿死鬼上身似的,埋头猛扒饭,一阵窸窸窣窣,没空搭理翎花。
  待他填饱肚,接过翎花递来的清水,仰头灌下,满足大吁口气,这动作牵扯到肩伤,他嘶地抽息,捂肩痛吟。
  「你快躺着休息吧。」翎花好心地说。
  「……你是谁?」那人总算肯赏来一膘,用眼角余光。
  「你可以喊我一声救命恩公之类的。」翎花向来施恩不望报,不过那人态度太失礼,她礼尚往来,也还他一句冷淡。
  那人察觉自己失礼,脸上神情放软,稍稍修正态度,不过应是个不曾向人低声下气的富公子爷,做起不擅长之事,显得别扭。
  「……对,我记得你这张脸,我昏迷之前,最后看见的,就是你,呃嗯哼……多谢,我、我叫雷行云,敢问姑娘呢--恩公姓名?」
  「我叫薛翎花,牠是胖白。」翎花没与他太计较,他放低身段,她也笑笑回应。
  「我昏迷了多久?」
  「算算到今天,第五日了。」
  「那应该大伙都急于找寻我下落……咦?这儿看起来不太像姑娘的闺阁。」他四处张望,对于身处之处感到困惑。
  「当然不是,你在柴房呀。」没瞧见身旁一捆捆柴吗?
  「……柴房?你把我安置在柴房?!你好歹给我一张床吧?我都伤成这样了--」嘶……又扯痛了伤口。
  「有柴房能住,已经很不错了,被我师尊发现,你只能睡荒郊野外,我是冒着危险收留你,等你伤好些,你就得赶快离开。」
  「听起来你师尊是个恶人呀?!半点慈心也无,见人受伤都不救的?!」
  「我师尊不喜欢陌生人,他才不坏!」师尊若坏,哪可能养她教她宠她?
  雷行云嗤睦了声,脑中早已自行填补完想象--眼前这丫头,九成九有个恶鬼师父,打小灌输她偏执想法,要她以师为尊,不许达逆,再顺道反复洗脑,说外头来的人,没半个好东西,入村者,杀无赦,顺便剁了做肉包--此念头,雷行云一惊,脑补太过头,自己吓自己……但,万一是真的咧?
  「你们常做包子吗?」他天外飞来一问。
  「咦?不常呀,你想吃包子?」隔壁李大娘会做,若病人指名要吃,倒是可以帮他讨几颗。
  雷行云使劲摇头,摇得可厉害了,摇到额侧伤口又抽疼,眼前发黑,不得不躺回地上喘。
  「你的伤没好透,我也不知你有没有伤到其它地方,只能替你粗粗包扎,你以后还是得找个大夫,仔仔细细、从头到脚检查一遍。」
  「我觉得我头里好沉……」他掌心贴额心,气息有些虚软。
  「我没法子治,只能把看得到的伤包起来。」
  「你们村里没大夫吗?」这种事,让专门的来呀,瞧她一副脓包的样子。
  「没有耶。」
  雷行云瞠眸:「村里不生病、不死人吗?!」
  翎花很认真回想了片刻:「打我在村里住下,还真的没死过人耶!」她也一脸好惊奇。
  村里高寿老者不算少,个个身体硬朗,从没听过他们哪儿酸、哪儿疼。
  「要嘛,是你随口胡说;要嘛,是你才来村里一两年,没见过人死,正常啦……」他可不想有此等荣幸,成为她见过的第一名死者。
  「我和师尊住了八九年时间,我们这村子好,喝好水、吃好菜,当然身体都好,不生病更正常。」翎花说来很骄傲,对村子的喜爱,溢于言表。
  好啦好啦,没体力和她争辩,反正是个没大夫肯来的落后小山村,绝非久待之处,他问她:「听过『雷霆堡』没?帮我送个消息去,让他们来接我--」
  「没听过,不知道,村外的事,我们这儿不管不理的。」
  「孤陋寡闻,居然连赫赫有名的雷霆堡也不知晓,算了算了……等他们找上门再说吧。」雷行云闭眸,本想养个精神,却毫无睡意,干脆继续和翎花闲嗑牙:「你只跟你师尊住?有没有其它师兄师妹?」
  「就我和师尊两个,村里邻人倒不少,大家互相照应。」
  「外人闯进村里,你们向来如何处置?」煎了还是煮了……
  「没有外人来过,我们这儿太偏僻,你还是我住进村中那么久,头一个遇上的呢。」许久未与村外人接触,翎花自然也觉得新鲜有趣:「你怎会从山崖滚下?爬到最上头是要找神仙吗?」
  「神仙没看到,倒是为了找一株奇花,五十年只开花结果一回,听说能治百病。」
  那奇花,名日「铁风骨」,枝叶尖锐如钢,色似沉铁,远观宛若石棘,盘踞悬崖峭壁,坚毅耐寒。
  如此冷硬的外表,绽出的花朵却软胜绵絮,瓣似羽绒,钢与柔,同时矛盾并存,传闻取下绒瓣,含于舌下,任凭仙佛难治之症,亦能轻易化解。
  「找着了吗?」
  「半途就遇到有人来抢,双方打了起来,我一时失足,滚到这破村里来。」他当然不会告诉她,他怀里藏了株「铁风骨」,就算她是救命恩人,也难保不对如此奇物,产生贪婪之心。
  「为找一株花治病,连命也赌上去,怎么算都划不来呀。」
  「你懂什么,我采那株花是为了我娘,拿命去赌也值得!」
  「原来是个好孩子嘛,不枉费我冒险救你,被师尊罚我也认了。」翎花豪气拍拍他胸口,拍得他险岔气,只能瞪她。
  「你口里那个『师尊』,性情听来真不好,七老八十的老太婆吧,火气还这么大,你常受罚吗?你是她拾回来的弃婴吧?所以她待你不怎么好,老拿你当奴仆使唤,我全猜对了吧?」
  「你错得离谱,我师尊他呀,是全天下最好的师尊!」翎花咧了个大笑靥,毫不懂矫饰提及师尊时,口吻间的敬爱与骄傲。
  雷行云倒是未受她言词吸引,可那丫头的容貌,确实是罕见的精致,尤其一笑倾城,二笑倾国,三笑倾人心魂俱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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