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龙戏凤  第三十一章

作者:于晴      更新:1489750511      字数:2976
  星月交辉,在本是如墨的夜里带来些许朦胧温暖的光芒。
  龙天运直接出了院子,瞥见美丽的玉人儿靠在墙上似在等人。
  果然,一见到他出来,喜子立即上前。
  「爷,好不容易弄到手的。」那个胡什么有的,爷也该看见了才是。「雕版师傅多是刻印佛画、插图或是文字,没有一定功力难以雕版单幅作品,更遑论是集结成书,让版商心甘情愿地发行了。去年冯姑娘首次发行版画集,仅印刷千本,木刻版画在印刷后销毁,以杜绝仿造,不容易拿到呢,奴婢耍嘴皮子耍得都起泡了,周画师才肯转手。」
  龙天运心不在焉地聆听,翻阅画册:图是黑白,却是栩栩如生,相当具有木趣刀味。他毕竟是皇子,给他一半血脉的人又有这方面的才华,一定的监赏功力他是有的。冯无盐的版画偏向中性,看不到女人软绵的痕迹,有着璧人的粗矿与晋人的细致,太后只专春宫图,正是性别造成的视野不同,造就了她身为雕版师的一种缺憾。
  如果冯无盐是男孩子啊……
  还好不是。
  「可惜是个女子,若是男人,肯定可以开派的。」喜子感慨。
  龙天运抬眼盯着他。
  「你道,既无意刺杀我,却一直拿着她的雕刀不放,是什么意思?」
  喜子无法想像。「不是要杀人,就是自杀?」
  「为什么昨天一整晚待在冯无盐房里?」
  「爷,你早上不是已经反覆问过了吗?因为我见她……爷,你嘴上有血……」喜子以为是冯无盐的血,心里想着:可怜的女人:同时赶紧取出干净的帕子来。
  龙天运垂着睫,随意抹了抹嘴唇,面上微露些许的痛缩。
  喜子继续说道:「我只记得她们说什么因为存在,就是正确的。冯姑娘为此感到难受,因此我见她可怜,就多陪了一会儿。」
  钟怜端着饭菜过来,一见龙天运已出来,连忙躬身道:「爷。」她很快补上返回的原因,「奴婢怕姑娘饿坏,白天她没有什么胃口……」
  「真是好理由。」龙天运要笑不笑。藉着送饭菜过来打断他,再有什么火气一旦断了,只要不是大事,下次要升火也就难了。
  钟怜垂下头。
  「你带她去青楼做什么?」
  钟怜依旧垂着头,轻声回道:「奴婢想让姑娘看看,青楼里的人不过是以色侍人的低贱东西,算不得什么。」
  喜子闻言,吃了一惊。钟怜这话,不就是在说陛下昨晚睡的女人很低贱吗?何时,钟怜胆大至此?
  龙天运喔了一声,漫不经心道:「她知道了啊。」顿了下,又道:「去吧。你要没惊动到她,就让她继续睡。记得,寸步不离。」
  「奴婢遵命。」
  龙天运又叫住她。「以后没有我的允许,别给她穿男装。」
  「奴婢遵命。」钟怜面对着他,恭谨地倒退着。
  喜子抱怨道:「今早钟怜跟奴婢借的男装,原来是给冯姑娘的啊。」
  龙天运淡淡扫他一眼。
  喜子连忙道:「以后奴婢再也不借了。钟怜跟奴婢借的都是新衣裳,没穿过……爷,有句话奴婢不知该不该说。」
  「说。」
  「奴婢昨晚自冯姑娘那离开后,送药到爷那里,没见到那位美人喝药,万一有了……」
  本来钟怜倒退了几步,正要转身离去,听见此言,顿时止步。
  在月光下,灰色石砖地上微微闪烁着薄弱的碎光,钟怜彷佛等了一辈子才听见陛下的回答。
  「她弹完琴便走了,喝什么药?」
  弹完琴便走?钟怜惊愕。这哪可能啊,那些妓子入了府就是要留过夜侍候人的……她下意识抬起脸,正好对上龙天运锐利的目光。
  陛下一直看着她!
  她心头一跳,故作无事地转身往楼子走去。
  她背后的龙天运,面色阴郁。
  喜子不动声色,小心翼翼地看看陛下,再看看已离去的钟怜。也许他不够聪明,但伶俐看人眼色他专精。
  这分明是陛下要钟怜代口的。
  龙天运看他一眼。「心里憋着话?」
  「爷……后宫是皇后与宠妃,也不必……守身如玉……」
  「守身如玉?说起来,真像那么回事。」龙天运自言自语:「真是不公平,是不?她想甩了我,就算痛得要命,也要甩开我。」
  她到底是哪来的想法?他喜欢她、心里有她,这跟他碰其他女人是两回事,这么浅显的道理她怎不懂?还是不想懂?
  昨晚就差那么一点,他及时猜到她真正的心思。冯无盐想要的百年前璧族的一夫一妻,因此她才如此喜欢璧一夫一妻?他给得起。在同时他想要谁便要谁,其他女人在他眼里就是个玩物,一时兴起的欢愉而已,地位不等于重要的妻子,这不相冲突。
  【第九章】
  冯无盐就是独一无二在他心里生根多年的无盐。他迷恋她的身子,想要得到她的心、她的人,她每一寸肌肤、发丝他都要:他孩子的母亲也会是她,其他女人就是不过心的图乐子,没有什么大不了,她何必去在乎低贱的东西?两者地位从一开始就无从比较。更甚者,她会不懂男人的本能么?她是想要束缚他吗?
  百年前的璧族男人是过穷,为生活拼上所有,已无心力再去风花雪月,她会不懂这点?
  男人跟女人本就不同,她也不懂?居然拿其他男人刺激他。一思及她被其他男子压在身下,即使只是子虚乌有的想像,他仍然想狂怒。
  他清楚知道今天她流的泪,全是独占欲过强……强到,但凡昨晚他真碰了人,冯无盐哪怕再爱他,也会把他强制剥离她心中,即使她满身都是血。
  她比他还狠。
  月光在龙天运的面上明暗交会,一时看不出他真正的表情。
  「爷,我听说,女人事好解决。人站着是哭了,抱上床也哭了,却是欢喜哭了,什么麻烦都没有,不如再来点催情香,我们这次小心些,别放那么多……」
  龙天运转过头看他,阴沉沉道:「你要喜欢,我就让你泡在里头,至死都不必出来。我也说过了,你敢擅自作主让她再沾点那种东西,你就不必活了,记得吗?我再说一次,你活着的一天,便不准再对她下催情香。」
  喜子立即闭上嘴。
  龙天运看着他,忽然又道:「当个太监,好吗?」
  虽然话很含蓄,喜子一听就知道陛下是在问他:没了命根子,好吗?
  他坦白道:「当年我爹背着我娘把我送了来,我年纪小没得选择,初时害怕,过了那个槛也就觉得挺好的。人就是要随波逐流才最安稳。」
  槛?龙天运心里的槛,并非是爱遍地美色的风流,有没有图到乐子无所谓,而是她在挑战他与生倶来、本该存在的威权。
  没有人,可以这样威胁他。
  他忌惮着她的倔,这让他动弹不得。她要软一点,昨晚他便毫无顾忌地一夜温柔乡,因为他明确知道不管冯无盐怎么挣扎,仍会爱着他。
  昨晚他收了那份图乐心思,不是为了冯无盐的心情,而是为了想要冯无盐的自己。
  她得留下,得在他身边,因为自己心里一直有着这个女人,哪怕跟她耗到死,她心里也只能有他、只能爱他,这种渴望已经凌驾在所有之上。
  直到情淡时。
  到那时,再无忌惮,他的设限自然也就不存在了,不过如此。
  他实在厌恶看见她满面是泪又是血……怎么连嚎啕大哭也不会呢?非要硬碰硬,弄得自己浑身是伤才罢休吗?
  若是肯软一点,就如同那夜象只过河,她眼中不是流动着动人波光吗?多点心思在雕版,少点折磨自己在这种不重要的事上,不是很好吗?思及此,他思绪一顿,蓦然想起了太后。
  同样都是雕版师,太后对父皇无所求,冯无盐却是对他步步进逼……父皇不在意太后的无所求,有一日玛无盐对他真是无所求了……
  她真敢做。
  他却不想赌。至少目前还不想。
  突地,冯无盐所待的楼子里传出一声大叫:「有刺客!」
  龙天运立即抬起头,凌厉地往那栋被夜晚笼罩的楼子望去,紧跟着他辨识出——那是钟怜的声音。
  冯无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虫鸣蛙叫,凉风入窗,她蜷缩在榻上睡着。
  ……是凉风!
  她意识突地清明起来。她记得窗子是关着的,只有龙天运的体温,没有过凉的夜风。谁开的窗?不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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