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龙戏凤  第十六章

作者:于晴      更新:1489750233      字数:2934
  如今行程将要结束,她总想释出点善意与回报……因为知道回京师后,她绝不会再见钟怜。
  不是钟怜不好,而是钟怜背后有那个男人。
  有些事到了时候,该断则断。有些话钟怜不说,她也不会主动问。例如,这碗药她去要来,钟怜从不阻止,那表示龙天运属意事情就是要如此解决:又例如,钟怜会专程陪她过走道来到另一间房独睡,却从不劝她与龙天运同房共睡,是钟怜确实知道龙天运跟女人欢好后习惯一个人睡。
  那,为什么龙天运没离开?因为累坏了?有可能。冯无盐为他下了结论,同时也在心里强调.?是她睡了龙天运,而不是龙天运睡她,是她留房间给他,不是她被留在那里。
  其实心里明白自己个性是事事要出于主动才放心……虽然她的确不习惯跟人一床共睡。龙天运也是啊,一看他不喜欢跟人肢体碰触的睡样,就知道他从来不跟人睡吧……果然是体力消耗透支,下不了床。
  「姑娘?」
  冯无盐回过神,发现手指在空中虚画着男体的线条。她的脸微微热了下,开始打起底稿。钟怜退守一旁,不再说话。
  等到天略亮了,冯无盐才倒向床上,埋进棉被里吁了一口气。
  钟怜迅速收拾桌面,来到床边,正要为她盖好棉被,冯无盐突然问道:「你都给你主子家里的老人家念什么书?」
  钟怜笑道:「都是些璧人的故事。老人家就爱听璧族的事,好比她们最爱听的一则故事一开国主还在草原时娶不到妻子,有天来了一个神棍,不,是大师:他指着开国主说:往东走吧,东边有你想要的美人儿。于是他跋山涉水,千里迢迢来到大晋,见着前朝灵帝,可惜,才这么一面之缘,灵帝就自尽了。从此,开国主心心念念前朝这位旧帝的美色,后来征战各地也不乏有寻找美人转世的目的,直到驾崩仍忘不了那样的绝色,这也是他一世无后的原因。每次听到这段,老人家们总是抚掌大笑。」
  冯无盐闻言,表情有片刻的呆滞。「书里写的?」
  「是啊。」她在宫里看的。
  冯无盐见过书里写的什么开国主出生时天降祥云、天兵天将下来相助,才让一个蛮邦占了大晋的土地,却从来没有看过这样贬帝的写法……这不是暗批开国主性好渔色吗?谁敢出这种书?
  钟怜见冯无盐有些吃惊,想了想又道:「金璧史上,开国主曾亲自杀了妃子,姑娘曾看过这段吗?」
  钟怜回忆道:「因为那个妃子给他老人家戴上绿帽。好像是被发现跟开国主身边太监有了首尾,他大怒之下,就这样斩杀那个前朝公主。」
  「……首尾?跟太监?」
  钟怜掩嘴咳了一声。「前朝这种事很多,只是姑娘不知道。」
  「你看的书真……杂。」全是她没有听说过的,「那,那太监呢?开国主怎么解决他?」
  「明喜公公被迫殉主了。」
  「明喜?」她读过金璧史,并没有明喜这个名字。通常会流传后世的,必是做了什么大事的人物,显然这个明喜不在其中。「他被迫殉主了?」
  钟怜笑道:「姑娘,刚才我说的你不必当真,这就跟我在外头书上看到开国主骑着金龙来大晋一样,不一定都是真的。」
  外头?冯无盐捕捉到有点格格不人的两个字。龙天运的家底到底是多深?有这样的一艘船,又听钟怜这样漏了口风,恐怕已非富人阶级,而是更往上的……打住。她想,不管发现了什么,都当什么都不知道。
  钟怜没有察觉她转瞬间的千回百转,继续说道:「虽然两族融合已久,如今心性都差不多了,可在早年是不一样的。早年璧族心胸开阔,擅于自嘲,开自家人的玩笑。我们认为不管开了什么玩笑,当事人的所作所为都是一直存在的,不是后人来定。后来所言,多少失了真。我刚说的那些故事,就是后来的璧人写的。真要说历史,谁说得准?开国主当年到底是怎么下定决心东来大晋,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真相。」钟怜又笑,「不过后来发现晋人容易事事当真,所以有些文章只收在……璧人的家中。」
  冯无盐道:「是啊,我差点也当真,忙着与我看过的历史对照呢。」
  「姑娘也爱看书?」
  「以前看,现在少看了。」
  钟怜笑道:「那是我多言了。」
  「不,能跟你聊这些我很愉快。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不知道的事。」
  这没什么,钟怜心里想着。相较于她跟其他女官定时说笑话,开着历代皇帝的玩笑,说给谨帝的那些明明尚青春、心境却已如枯灯,彷佛待在坟场的妃子们听……跟冯无盐聊好多了,至少会给个反应。
  思及此,钟怜有些犹豫,最后硬着头皮自己作主。她柔声向道:「今天跟姑娘聊得尽兴,眼见天都要大亮,姑娘可否借床角给奴婢合个眼?」
  冯无盐一怔,说道:「好。」这种时候也不好意思说习惯自己独睡。她退到床的内侧。
  钟怜拆下簪子散发,和衣上床。「姑娘家里有婢女吗?」
  冯无盐笑笑。「曾有过。后来觉得麻烦,就送走她了。」
  钟怜对于同工作不同命的婢女不表示任何意见,又状似随意问:「姑娘有姊妹吗?感情应该是很好了?」
  「……我家主张多子多孙。我姊妹许多,感情倒是尚可。」至少还没跟哪个姊妹抵足而眠过。
  「原来如此。姑娘,分点被子给我?」
  冯无盐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依言分过去。她真的不太习惯跟人一块睡,但钟怜待她极好,怎能拒绝对方?有时她明明觉得自己心硬,连十六她们也认为她铁石心肠,偏此时此刻她发现其实自己是隐藏性的心软。
  「姑娘,我们刚说到哪了?明喜公公被迫殉主了……」
  「不是说假的吗?」
  「人都是真的,故事是假的。真的有明喜公公这号人物,而且,他确实也被迫殉主了。」
  钟怜真是个历史痴,而她不是,正巧互补。冯无盐微微一笑,同时分了心神在她说的事上,捧场问道:「然后呢?」
  「前朝灵帝曾让宫里的奴婢殉主,明喜公公就是当时的一员。他是少数逃过灵帝毒害的宫里人,却没想到在开国主故去前,亲自点了明喜,要他殉主。」钟怜转过头,看着冯无盐的眼眸微合,更加轻柔地说:「明喜逃过第一次的殉葬,却逃不过第二次。因此我们璧人总取笑他,该是他的就是他的,逃也逃不了:晋人则讽他,忠义之臣怎能侍两主,他早该死了。要奴婢说……嗯,当人奴婢的,真不容易,这是我做过最出格的事:但愿姑娘你习惯了有人一块睡后,有一天再回到独睡,能够如我们璧人一样,不论悲喜,做过的事绝不反悔。」
  冯无盐被请上了甲板。
  她上甲板的次数不多,夜晚更是几乎不曾,除了那次采选的船经过。黑沉沉的夜里,站在甲板上本来是看不见四周的,但河面上行进的船只各自灯盏荧荧,竟小幅照亮了河面。
  远处有奇怪的声音,好像有人在叫?不,又不像是人……
  陪在一旁的钟怜也是一脸茫然。
  喜子走过来,表情复杂。他收拾情绪很快笑道:「冯姑娘看过河上夜景吗?」他指指岸边,「其实白天上来,有时也会看见岸边有铺子,卖杂物的也有。我记得,这样一路往京师时,岸边还有卖胭脂水粉的。」他指着船舷那方向,「爷那头比较能看得清楚,不如我领你过去吧。」
  冯无盐举步尾随。
  今晚,甲板上空荡荡的,不似那天地方兵丁上来时,还有船工与护卫守着。她看见站在船舷边的高大男人,心里已不似一开始的保持距离。
  ……但,应该也没有太亲近吧,她想。
  虽然有着情动下的缠绵,可也不是每夜都如此。她不想,没感觉时、熬夜设计版画时都是拒绝的,他也没有特别的强迫。冯无盐观察过他,他的身分地位极有可能出乎她想像外,因此他的自尊不允许去强夺一个不情愿的女人,这令她感到安心……至少,主动权在她手里。
  冯无盐停在龙天运身旁看着他。是他唤人请她上来的。
  龙天运笑道:「怎么不披件斗篷上来,半夜风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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